這是溫苒第一次面對面,鄭重其事地跟他說,我們離婚。
不是在電話裡拌嘴,也不是列印無數份離婚協議,在簽字問題上僵持拉扯。
她認真地,明確地跟他提出離婚。
“我不是鬧著玩,這是我經過深思熟慮後做的決定,我希望你能跟我一樣認真對待。好歹婚姻一場,我不想結局鬧得太難看。”
她的神情太過冷靜,語氣太過平靜,靜得周聿桁心口漫起一陣從未有過的慌張。
向來巧舌如簧的周大公子,喉嚨霎時像塞了團浸水棉花,說不出一句話。
溫苒:“好聚好散,你也不希望一段還過得去的婚姻結束打的是一堆亂碼,而不是個完美的句號吧。”
周聿桁很明顯地提了口氣,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我這隻有好聚,沒有好散,你是我周聿桁的老婆,我的老婆只可能是你,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他眼底有猩紅漫出,但溫苒已經不會為之動容了,她移開視線不看他。
她其實想問,周聿桁,既然都不愛了,為什麼不放各自一條生路呢。
話到嘴邊,她突然不想問了。
拉扯多了累了。
“離婚協議寄了那麼多,你那應該沒有全部銷燬吧,最晚三天,簽好字寄給我,不然我去找老爺子說。”
老爺子雖然年歲大,但周家還是他當家。
溫苒扔下這句話,冷酷無情地走了。
……
周奶奶在吸菸室找到周聿桁的時候,以為周聿桁要昇仙了,煙霧繚繞的。
周聿桁見她進來,忙熄了煙,將窗戶推到最大:“奶奶,您來盡是二手菸的地方幹什麼。”
“來找死。”老太太說話向來百無禁忌,“你跟苒苒要離婚我死了算了。”
周聿桁拉著她走出吸菸室:“我跟溫苒離婚,我還沒要死要活,您先倒計劃上了。”
老太太聽出點苗頭:“你不想離婚?”
周聿桁把老太太送回病房,給她墊好枕頭,蓋上被子。
“一直是您的好孫媳婦想離婚,每次給我打電話,那感覺都恨不得把刀架我脖子上讓我趕快簽字。”
周聿桁還以為老太太會幫自己說話,結果老太太完全是溫苒那邊的:“那可不,也是苒苒,要換我,老公幹這麼混賬的事我就地閹了他!”
周聿桁下身一涼,嘶了聲:“我爺爺跟您這麼多年也不容易。”
老太太抓紙巾扔過去:“就一張嘴貧,這麼會說怎麼連老婆都哄不住?”
周聿桁輕而易舉抓住紙巾,在手裡掂兩下:“我還哄她,她不把我哄得像狗似的就不錯了。”
老太太瞧他:“真不想離?那你給我句準話,你喜不喜歡苒苒?”
周聿桁扔了紙巾,手插進褲兜,混不吝笑:“不喜歡我娶她幹嘛。”
有他這句話老太太就心定了:“喜歡就好好跟苒苒溝通,婚姻又不是過家家,好好經營才能有好生活。”
“溝通她也得肯聽。”周聿桁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她讓我三天內簽字,不然去找老爺子主持公道了。”
老爺子威嚴,發起怒來沒有人不懼怕。如果說有誰可以在老虎嘴邊拔鬍鬚的話,那這個人不要說,就只有老太太了。
老太太手一揮:“你只管拿出十八般武藝去追你的老婆,老頭子那邊我來搞定。”
……
周淮康下班到家,一進門就聽傭人說老夫人不肯吃飯也不肯吃藥。
周淮康讓傭人把藥和飯菜放在托盤上,端著上樓了。
周奶奶正啃著麵包,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手腳利索地把麵包往被窩裡一藏,人也順勢躺進去。
門開啟,周淮康看見老伴半弓著身子背對他,背影寂寥可憐。
自然是心疼的。
周淮山把老伴轉過來,就見她神情哀傷,眼角溼潤,一下想到嫌疑人:“是不是聿桁那混賬玩意兒又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