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嘻嘻一笑:“給我閨女學的!我閨女,快兩歲了,整日裡就喜歡塗塗畫畫。我娘子說了,待她再大些,就送去私塾讀書,斷不能跟我一樣是個大老粗。但我覺得我閨女寫字不行,萬一將來她寫得跟狗爬似的,我若學會這個,興許能幫一幫她。”
沈渡:“想得還怪遠。”捕快繼續嘿嘿,冷不防聽到下一句:“難怪你大字不識兩個,學問一事,豈能投機取巧。”
捕快正欲辯解,見沈渡轉向慕笙耳語道:“我們的閨女可以,笙笙若有空,不妨教教我。”
捕快翻了個白眼,覺得他家大人也有病。
慕笙懶得理他們,拿著紙人,將房門踹開。老人捂著腦袋蹲在門後,嘴裡不住地喊著:“不是我,是老爺,是老爺安排的。”
“老爺安排了什麼?”慕笙問,眼睛變成幽紫色。
“老爺……”老人看著慕笙,先是一臉迷惑,而後慢慢清明,只是瞎眼就是瞎眼,沒有任何焦距。“二十三年前,老爺奉命調任青州府,我與夫人,小姐同行。青州府商業繁茂,十分富庶,對老爺而言是個肥差。”
初入青州府時,程為民也想過做個好官,只拿自己應該拿的。可富貴迷人眼,很快就忘了初心,與青州府內的各家商戶,尤其是富商走得很近。他名下的那些鋪子,都是這些富商送得誠意。靠著這些誠意,他一個寒門出身的知府老爺終於能夠挺直腰桿兒,過上那種不缺銀錢的生活。
曾經的他,看不起那些用金銀俗物討好上官的同僚,有了鋪子傍身的他,也開始用金銀為仕途鋪路。
青州府有兩大商戶,一家姓常,一家姓澹臺,他們掌握了整個青州府的經濟命脈。澹臺公子精明活絡,早在程為民進城那日就與他攀上了關係,稱兄道弟,然程為民看上的是常家。
常家不止是皇商,還是鹽商。常老爺為人迂腐固執,根本不賣程為民的面子,更枉論給他好處。
這個僵局,在常家招了吳永為贅婿後改變了。他不像常老爺那般死板,卻也不像澹臺公子那樣,將賄賂官員事兒做到明面兒上,生怕人不知道。與澹臺公子相比,程為民更喜歡這個懂得分寸,會做事兒,擅做事兒的常家贅婿。
不知是不是因為程為民常在女兒跟前誇讚這個吳永,以至於程小姐對他頗為好奇,帶著丫鬟去常家的鋪子裡偷偷檢視。這一看就看上了吳永,哭著鬧著非要嫁他為妻。
吳永是常家贅婿,怎可能成為自家小姐的夫君?就算小姐願意做平妻,人家常小姐也未必願意。奈何程小姐自見過吳永之後便得了相思病,哭死苦活非要嫁給他。
程為民膝下只得這麼一個女兒,拗不過她,只能為她謀算。他先是刻意製造誤會,離間常小姐與吳永的夫妻感情,而後製造事端,讓懷胎七個月的常小姐被馬車撞死在街頭。
可憐常小姐與吳永,從頭到尾埋在鼓裡。一個以為夫君變心,死不瞑目,成了亡魂怨鬼。一個以為妻女亡故是意外,在仇人的安排下娶了仇人的女兒為妻,與她過上了尋常夫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