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掌櫃不願承認是因他之故害死了家人,將滿腹怨氣歸在馬三身上。在他看來,若不是馬三提著燈籠闖入酒樓,酒樓不會失火,家人不會枉死。
死鬼容易忘事兒,四捨五入就變成了馬三刻意放火。
潘掌櫃的家人駐留奈何橋畔,一是放不下他,二是怕他過於自責,不能安安生生地去投胎。
得知真相的馬三也是悔不當初。
若他當日不計較那幾文錢,就不會與潘掌櫃起爭執。不起爭執,他的香囊就不會丟。不丟香囊,就不會提著燈籠夜探酒樓。不去夜探,就不會再次起爭執,就不會發生後面一系列事情。
馬三抓住慕笙的裙襬:“我的妻兒……”
他被潘掌櫃的冤魂附身後,變成了嗜酒如命的酒瘋子。不僅性情大變,且終日糊里糊塗,很多的事情都記不清了。
“你的原配妻子溫氏難產!”慕笙娓娓道:“你娘讓你拿著銀錢去請穩婆,你卻買了酒,並且在酒肆喝得爛醉。待你想起正事返回家中,你的妻兒已經因為難產而亡。你娘受不住打擊,與你的妻兒一同去了。”
馬三鬆手,跪在地上,嘴裡喃喃道:“怎麼會……怎麼可能……”
他視髮妻如命,滿懷期待地等著孩子降生,他怎麼可能在那種關鍵的時候,舍下妻兒去買酒?偏偏,他腦海中浮現的畫面告訴他,他是去買酒了,並且買了很多酒,還與旁人抱怨,說他娘子矯情,說破廟裡的女乞丐不用穩婆也能將孩子生下。
馬三用力捶打腦袋,不住道:“那個不是我!那個怎麼可能是我?”
“是你,但也不完全是你。”慕笙道:“人死為鬼,鬼迷人心,你被潘掌櫃的惡魂控制了。”
馬三看著慕笙久久說不出話來。
他想恨,不知道該去恨誰,他想怨,也不知道該去怨誰,他想死……目光落到牢門上,笑了。他想起了馬車相撞,想起了銀珠與金花,想起了他快要死了。死了就能見到妻兒,就能贖清這滿身的罪孽吧。
“銀珠和金花……”
“銀珠快死了,金花無礙,她的傷能治好。”
馬三攥緊拳頭:“銀珠是因為我……”
“不是,她是因為鬱結太深,抑鬱成疾。當然,跟你這些年對她不好也有關係。”就事論事,該是馬三的責任,馬三背,不該是他的,也沒必要強塞給他。
馬三道:“是我對不住她們母女,是我沒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
慕笙嘆氣:“你的確對不起她們,尤其是金花。你是他的親生父親,你對她不好,甚至幾次三番想要殺了她,可她嘴上說著恨你,心裡還是惦記你的。”
馬三打了自己一耳光,不知道說什麼。
帶銀珠回馬家時,他已經沒了心智,所思所行所做,如同瘋子。從金花出生到現在,別說盡到一個身為父親的責任,他壓根兒沒意識到他是一個父親。就像金花在公堂上說的那樣,他只是把她當成賺錢換酒的工具。
“告訴金花,我是個壞人,不值得她惦記。”馬三苦笑:“若我死了,不必收屍,這是我應得的。”
“這是被潘掌櫃附身後的馬三應得的,不是你應得的。”慕笙說著走向牢門:“白與黑,善與惡,本就沒那麼分明。該你承受的因果,自會由你承受,不該你承受的,也不會由你承受半分。你與金花還有兩次緣分。一次是你行刑時,作為女兒,她會給你送上一些吃食,一次是步入輪迴時。她入陰曹,你入輪迴,奈何橋上,父女重逢,臨別一眼,愛恨嗔痴怨盡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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