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極致的，吞噬一切的純白，淹沒了整個世界。
聲音、光影、時間、空間，一切的一切，都在這純白之中化為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
或許是一瞬，又或許是永恆。
純白的光芒緩緩散去。
戰場消失了。
屍魂界的天空消失了。
連同【萬物歸一者】那恐怖的身影，也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存在過。
這裡只剩下一片絕對的、乾淨的虛無。
終極百里晨的身影，也消失了。
然而，就在他最後站立的地方，一粒微弱的光點，憑空亮起。
緊接著，是第二粒，第三粒……
九粒光點，像是風中搖曳的燭火，明滅不定，卻又倔強地維持著自身的存在。
光點開始舒展，延伸，彼此勾連，艱難地重構著形體。
天元百里晨、海虎百里晨、龍珠百里晨……
九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就在這片空無一物的背景板上，被重新“畫”了出來。
他們每一個都衣衫破碎，氣息衰敗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低谷，可那雙睜開的眼睛裡，卻跳動著名為“生”的火焰。
“俺……俺沒死？”
海虎百里晨狠狠地在自己胖乎乎的臉上來了一巴掌，那火辣辣的觸感是如此真實，讓他整個人都懵了。
“我的氣……怎麼回事？一點都感覺不到了！”
龍珠百里晨驚愕地攤開雙手，感受著體內那份前所未有的空虛，一種巨大的不安攥住了他的心臟。
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匯聚到了同樣狼狽不堪的死神百里晨身上。
他拄著恢復了初始淺打形態的【萬形】，刀尖抵在虛無之中，才勉強撐住了搖搖欲墜的身體。
劇烈地喘了幾口氣，嘶啞的嗓音才從喉嚨裡擠出來：
“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帶著你們一起死。”
他的聲音很輕，很虛弱，但邏輯卻清晰得可怕。
“最後一擊，是‘森羅萬有’與‘虛無真理’的對撞，是‘存在’與‘不存在’的最終抵消。”
“按理說，我們的一切痕跡，都會被從概念的根源上徹底抹除。”
死神百里晨的視線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了假面百里晨那張同樣慘白的臉上。
“在出招的最後一瞬間，我借用了你的能力。”
假面百里晨整個人都僵住了，下意識地反問：“我？”
“【森羅歸一】的本質，是把我們的一切都凝聚成最純粹的光。”
死神百里晨的聲音嘶啞，但每一個字都敲在眾人心頭。
“而我，用【只要有光】這個體質，玩了個花招。”
“我把我們九個人的‘存在’，當成一個概念，死死地釘在了那道光裡。只要光沒有在瞬間徹底熄滅，我們就算留下了火種。”
他話鋒一轉，看向了另一個方向的奧特百里晨。
“但這還不夠。猶格·索托斯的【虛無真理】，就是要抹掉一切，連光本身都不會放過。所以，還需要一份保險。”
“那就是【石之翼】。”
奧特百里晨也愣住了。
“它在之前作為媒介的時候，被動地獲得了一種‘觀測者’的特性。就在我出招之前，我用它，對我們九個人分離時的狀態，進行了一次強制‘觀測’和‘記錄’。”
死神百里晨拄著刀的手臂在輕微地顫抖，但他臉上卻扯出一個疲憊至極的笑容。
“這麼說吧，最後的對撞，把整個世界都清空了，變成了一張絕對乾淨的白紙。而我釘在光裡的那個‘存在火種’，就是滴在這張白紙上的唯一一滴墨。”
“以‘觀測者’記錄下的藍圖為稿，用那滴墨，在這片虛無裡，把我們九個……重新印了回來。”
他長長地、長長地吐出一口帶著血腥氣的濁氣，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簡單來說，我們確確實實地死了一次。”
“然後，又被複活了。”
“只不過……用來複活我們的材料，就是我們轟出去的全部力量。”
“一乾二淨，什麼都沒剩下。”
……
…………
數天後。
屍魂界，十三番隊隊舍的屋頂上。
重建的敲打聲不絕於耳。
死神們來來往往的腳步聲，混雜著吆喝，構成了瀞靈廷復甦的協奏曲。
百里晨換上了一身嶄新的死霸裝，披著象徵隊長的純白羽織，靠在屋簷邊上，任由微風吹動他額前的髮絲。
他沒有閉眼，而是看著上方的天穹。
天空藍得像一塊剛被洗過的幕布，乾淨得沒有一絲雜質。
腦海裡的聊天群，正史無前例地炸開了鍋。
【海虎百里晨】：“俺頂不住了！俺現在餓得能吞下一頭牛！可是連塊石頭都搬不動，這日子怎麼過啊！”
【龍珠百里晨】：“知足吧你！我這邊更慘，想飛一下都得靠爬樓梯！”
“不過還好，賽亞人的體質還在，【能力無上限】也沒丟，給我點時間，分分鐘重新修煉好！”
【型月百里晨】：“哈？從頭再來？你說的倒是輕巧！”
“老子投影一把菜刀都費勁，魔力迴路跟堵死了一樣！這要是被那迦勒底的傢伙看見，不得笑掉大牙？”
【鬼滅百里晨】：“在下如今，亦是手無縛雞之力，連一絲冰晶都凝不出來。此番光景，著實令人唏噓。”
【怪獵百里晨】：“嚎什麼嚎！一個個的！”
“沒力量正好歇歇，骨頭都快打散架了！我看挺好，正好重操舊業，哥幾個有誰要預定武器的？先從菜刀開始打啊，童叟無欺！”
【假面百里晨】：“噗！怪獵老哥你這生意頭腦可以啊！”
“話說回來，咱們這波算不算是……刪號重練？聊天群是不是該發點新福利啊！”
【奧特百里晨】：“重點是體質保留了下來。力量可以再練，根基未失，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聽著同位體們生龍活虎的吵鬧，死神百里晨的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弧度。
這才是活著的聲音。
這亂哄哄的、屬於每一個自己的聲音，就是他聽過最動聽的凱歌。
他抬起頭，看著那片湛藍的天空，對著自己，也對著腦海中的所有人，輕聲宣告。
“結束了。”
是的，一切都結束了。
但屬於百里晨們新的冒險，才剛剛開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