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年輕人充耳不聞,反而走得更急了。他裹緊衣領,整個人佝僂著,活像只受驚的鵪鶉。
“別喊了,“一個挽著袖子的婦人撇撇嘴,“這孩子最近神神叨叨的,見天往家跑。昨兒我碰見他,喊了三聲都沒應。“
“可不是,“高髻婦人壓低聲音,“我瞧他臉色青白,走路都打飄,怕是撞邪了吧...“她突然噤聲,做了個諱莫如深的手勢。
“哎呀,管他作甚!“挽袖子的婦人用力捶打衣物,“我家那口子還等著吃飯呢!“
溪水嘩嘩流淌,婦人們又埋頭浣洗。只有最先開口的圓臉大嬸仍望著巷子盡頭,眉頭緊鎖。
她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捶衣棒,目光若有所思地追隨著那個倉皇遠去的背影。
而此時,張明已經拐進了更深的小巷。他貼著牆根行走,時不時神經質地回頭,盛夏的陽光照不進這幽深的窄巷,他的影子在青苔斑駁的牆面上扭曲變形。
張明跌跌撞撞地撞開家門,木門在身後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屋內空蕩蕩的,只有他粗重的喘息聲在寂靜中迴盪。
他踉蹌著衝進臥房,抓起桌上的粗瓷碗,連灌了三碗涼水,水珠順著下巴滴落在衣襟上,洇開一片深色水痕。
“嘶——“他猛地掀開褲腿,一股腐肉特有的腥臭味頓時在狹小的房間裡瀰漫開來。
只見他的小腿上佈滿青黑色的斑塊,面板已經潰爛流膿,隱約可見森森白骨。
大腿和腳背上的情況同樣駭人,腐爛的皮肉像被什麼東西從內部蠶食一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
“怎麼會這麼快...“張明的手指顫抖著,不敢觸碰那些潰爛的傷口。
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嚐到血腥味才鬆開。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重要的事情,慌亂地摸索腰間——那個繡著詭異花紋的荷包不見了!
“不...不可能...“他發瘋似的翻找著衣袋、床褥,甚至趴在地上檢視每一個角落。
汗水混著淚水模糊了視線,就在絕望即將吞噬他的瞬間,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閃過:如果有人撿到了那個荷包...
張明僵在原地,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來。
如果...如果有人收下了那個荷包,是不是就意味著...他猛地捂住嘴,發出一聲介於嗚咽與笑聲之間的怪異聲響。
這個念頭讓他渾身戰慄,既恐懼又帶著病態的期待。
“對...一定是這樣...“他蜷縮在牆角,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可這笑容還未完全展開,一陣鑽心的劇痛就從腿上傳來。他低頭一看,驚恐地發現腐爛的範圍正在擴大,膿血順著小腿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滴答“的聲響。
“不!“張明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瘋狂地抓撓著牆壁,指甲在土牆上留下道道血痕。
荷包丟了不是解脫,反而是加速了他的厄運!
“必須找回來...必須...“他掙扎著站起身,拖著那條几乎露出骨頭的腿,一瘸一拐地向門外挪去。
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找到那個荷包,找到下一個願意收下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