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花白臉色蠟黃凹陷的老人,在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過後,看著籃筐裡好幾條巴掌大的小魚以及一塊拳頭大小的老薑,渾濁的眼眸瞬間湧上霧氣。
看著抱在一起落淚的祖孫二人,牛棚內一對乾瘦面頰凹陷的夫妻忍不住跟著抹起了眼淚,開口勸道。
“秦叔,小亦身上還溼著,你趕緊帶孩子進去換衣服,我們去煮薑湯。”
“哎,麻煩小何小蘇你們了。”
......
“老二,你真就忍心為了那外姓人的騷蹄子,不管你爹孃了,咱才是一家人。”
天熱,來回走了這麼一遭,杜小瑩身上的衣服都快乾了,就聽到那尖酸刻薄熟悉的聲音,臉頓時冷了下來。
“我說老太太,趁我不在又說我啥壞話呢?”
“媽。”
四丫五丫連忙小跑了出來,一人一句地把宋老太的話學了一遍。
宋老太跺腳瞪眼,“兩個討債鬼,嘴咋那麼長呢。”
杜小瑩護住害怕瑟縮的閨女,“去,跟姐姐們進屋,早點睡覺。”
“老二,你看看這賤女人,一點都不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裡,你——”
“夠了!娘,你胡攪蠻纏也有個度。”
宋國樑沉聲打斷,態度強硬地把老孃強行拉走。
“老二,你看那賤蹄子——”
宋國樑嗓音淡漠,警告道:“娘!我娶媳婦回來是跟我過日子的,不是讓你欺負的,以後你也別過來了。”
宋老太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來。
.....
杜小瑩心情好了,連帶著對男人都溫柔不少,提起傍晚發生的事,仍是心有餘悸。
“現在想想都還是一陣後怕,要不是我正好在河邊,那孩子要是沒了,他爺爺估計也.....牛棚那些人也都是可憐人,要不是——”
宋國樑面上不動聲色,斂了斂眸子。
他怎麼記得他媳婦從小是在山裡長大的,而且.....好像也不會水的。
想起夢中的畫面,那顆一向冷寂的心止不住的抽痛,眼睫輕顫,眸底溢滿了心疼。
話說到一半杜小瑩僵住,翻了個身背對著男人,話鋒一轉,“以後,可得叮囑咱家閨女,都離河遠點。”
“嗯。”
杜小瑩懊惱地拍了下嘴巴,又暗自慶幸男人並未起疑,悄悄鬆了一口氣。
七月中旬
天氣炎熱乾燥,就連吹的風都是熱風。
日頭毒,女人們下地幹活再熱都是長衣長褲,不然半天的時間,就能給人曬脫皮。
杜小瑩全身上下都裹得嚴嚴實實的,汗珠順著額頭脖頸後背一路往下淌,把最後一塊地澆了水,這才挑著扁擔去往回走。
“大丫媽,你趕緊去村口看看吧。”
“咋了?”
見幾個嫂子吞吞吐吐的,杜小瑩心下一驚,拔腿狂奔。
村口的大槐樹下,人頭攢動。
“不下蛋的老母雞,斷了我家老二的香火,擱以前那都是休了亂棍打死.....”宋老太扯著尖銳的嗓音,罵得正起勁。
“老太婆,公然宣傳封建迷信,安得什麼心思?”杜小瑩冷笑著,緩緩走出人群。
“你、你個賤蹄子別瞎說,老孃哪有,你這是給老孃潑髒水。”
“就憑你說要休了我,亂棍打死....公然和解放人民的黨唱反調,其心可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