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悻悻地說:“這不是過年時喝多了嘛...”
“喝多了也得還錢。”我冷聲道,“明天柳總過來,你要是還想裝糊塗,那就法院見。”
柳雨萍看看我,又看看大伯,欲言又止。最後輕輕嘆了口氣:“那明天上午九點,我再過來。”
送她到門口時,我隨手撿起地上一塊木炭,在院牆上寫了個“拆”字。筆鋒凌厲,字跡遒勁。
“沒想到你的字還是這麼好看。”柳雨萍望著牆上的字,眸光閃動,“記得當年你在圖紙上簽名,林峰還專門找人臨摹過。”
提到林峰,她的眼神突然暗淡下來。我試探著問:“林峰大哥最近忙什麼呢?要不要叫他一起吃個飯?”
“他...”柳雨萍的聲音有些發澀,“在省城忙,已經兩個月沒回來了。”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三十出頭的柳雨萍,保養得宜,風韻猶存。這樣的尤物在家獨守空閨,怕是有隱情。
正想說什麼,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小巖,中午想吃什麼?”
“柳總留下吃個便飯吧?”我說。
柳雨萍搖搖頭,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不了,公司還有事。”
看著她踩著高跟鞋遠去的背影,我若有所思。記憶中那對恩愛的夫妻,如今竟是這般光景。
“兒子...”媽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你也別太為難你大伯了。”
我轉過身,看著媽佈滿皺紋的臉:“您還替他說話?當初他是怎麼對您的,忘了?”
幾年前爸走得突然,大伯以照顧媽為名,把房子扒了重建。結果不僅沒給一分錢,還讓媽倒貼了五十萬。要不是我及時趕回來,怕是連這個家都保不住。
“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我冷笑,“您住院那會兒,他來看過您嗎?現在看到拆遷有錢賺了,就想著巴結討好?”
媽嘆了口氣,轉身回廚房去了。我看著她略顯佝僂的背影,心裡一陣發酸。
這些年,大伯沒少在背後說我不孝,說我不管老人死活。可他們心裡都清楚,要不是我堅持,這個家早就被他們蠶食殆盡了。
既然他們不仁,就別怪我不義。這次的拆遷,我一定要讓他們還清欠債。
院牆上的“拆”字在陽光下投下濃重的陰影,彷彿預示著某種難以挽回的結局。我深吸一口氣,轉身走進屋裡。
現在的我,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任人宰割的年輕人了。不管是柳雨萍的拆遷公司,還是大伯的那些把戲,我都有足夠的能力應對。
叼著劣質香菸,我把破舊的貨車緩緩停在了小區門口。煙霧繚繞中,一道熟悉的身影漸漸浮現在視線裡。
那條碎花裙,是上月我特意去商場買的。老婆穿上時,眼睛都亮了。現在,她就穿著這條裙子,倚在一輛黑色奧迪A8旁。
手中的菸頭被捏得粉碎,碎屑扎進掌心也渾然不覺。夏日的陽光明媚刺眼,卻讓我覺得周遭一片冰涼。
等她優雅地鑽進那輛車時,我的腳已經不受控制地踩下油門。破舊的貨車發出不堪重負的轟鳴,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輛奧迪消失在轉角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