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天養眼珠子瞪得溜圓,直勾勾盯著谷畸亭掌心那顆黑球。
一時之間,嗓子眼兒像是被堵住了,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那玩意兒前一刻還是灕江索命的兇物,攪得濁浪滔天,轉眼就成了人家手裡一顆不規整的彈丸。
你說神奇不神奇。
“我……我滴個親孃嘞~”
風天養的聲音都變了調,帶著難以置信的顫音。
“谷……谷爺?您這是神仙下凡,真人不露相啊!”
他感覺自己的認知被剛才那手虛空捏泥巴的手段徹底揉碎了。
谷畸亭鼻腔裡輕輕哼了一聲。
來到這個世界後,還是頭一回有人用這種近乎看廟裡看菩薩的眼神瞧他。
雖然這眼神來自個十足的麻煩精,但……感覺不壞。
確實挺受用。
他五指隨意一攏,那散發著陰冷溼氣的黑球,如同被投入了看不見的水面,只在掌心蕩開一圈細微的空間漣漪,便倏地沒了蹤影。
對他而言,不過是動用大羅洞觀,將這不該存於此世的穢物,丟回它該在的犄角旮旯罷了。
他理了理嶄新灰西裝的袖口,像拂去一點微不足道的塵埃,目光掃向遠處吊腳樓的方向。
好一副宗師的氣派。
有那麼一瞬間,風天養都像跪下來了。
巷角,韋金花和阿秀縮成一團,剛才都嚇傻了。
水祟巨掌拍下來的場面,有驟然消失,讓她們腦子一下子沒有轉過來。
江面漩渦雖已平息,彷彿無事發生,但濃重的水腥氣依舊盤桓不去。
“喂~前面的二位姑娘,沒事兒了。”
谷畸朝著對岸喊道。
“那東西沒了,回老家了喲~”
韋金花猛地一個激靈抬頭,望向遠處石階上模糊的灰西裝身影。
阿秀淚眼朦朧地也跟著望去。
隨後兩人又對視一眼,這才清醒了過來。
她們互相攙扶著站起,腿腳依舊發軟,再不敢看吊腳樓一眼,也顧不上尋找什麼負心漢,跌跌撞撞便消失在巷子另一頭。
“呼……”
見兩個姑奶奶離去,風天養這才長舒一口氣,整個人這才放鬆了下來。
臉上立刻掛起那副招牌的嬉皮笑臉,伸手就去拍谷畸亭的肩膀,“谷兄,神了!真他孃的神了!我就知道無根生這傢伙派來的不是凡角兒,您這手……”
手還沒沾到衣料,谷畸亭腳下微不可察地一移,剛好避開。
風天養拍了個空,也不尷尬,嘿嘿一笑收回手,大拇指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高,實在是高!以後小弟這條小命,可就指著谷兄您罩著了!您說東,我絕不……”
“風天養!你個砍腦殼的龜兒子,給老子站到那兒別動!!!”
炸雷般的暴吼聲從巷口猛地傳了過來。
風天養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脖子像生了鏽的軸承,咔咔作響地轉向聲音來處。
巷口呼啦啦湧進七八條精壯剽悍的苗族漢子。
藏藍短褂緊裹著虯結的肌肉,胳膊上青筋凸起,腰間挎著柴刀,彆著硬木短棍,頭上厚實的布帕纏得一絲不苟,殺氣騰騰的。
領頭的是個方臉闊口的漢子,濃眉怒目如銅鈴,手裡的厚背砍柴刀帶著寒光,直接朝這邊跑了過來。
他們身後,韋金花和阿秀被幾個寨子裡的婦人攙扶著,韋金花正激動地指著風天養,控訴的手勢和表情,委屈到了極點。
“糟..糟了!”
風天養頭皮瞬間炸開,剛撿回來的那點慶幸碎得滿地都是。
“全是那兩個姑奶奶寨子裡的人,敢情剛才是去叫人了。她們寨子裡可是出了名的護短。這回捅了馬蜂窩了!”
他哧溜一下縮到谷畸亭背後,語速快得像打機關槍。
“谷兄救命啊!這幫苗家兄弟下手沒輕沒重,逮住我,這身皮肉怕是要被捶成糯米餈粑,看在你家掌門老大和我有幾分交情的面子上,拉兄弟一把...就一把!”
谷畸亭目光掃過洶洶撲來的苗家漢子,再瞥了眼身後縮頭縮腦,恨不得鑽進地縫的風天養。
捂著腦門兒,無奈的嘆息一聲。
麻煩,真是塊甩不脫的牛皮膏藥。
無根生啊無根生,你找來的這位奇才,惹是生非招蜂引蝶的本事,倒真是一等一的厲害!
“砍腦殼的!敢欺負寨裡姑娘!今天不打斷你三條腿,老子跟你姓!”
領頭方臉漢子目眥欲裂,怒吼著,眼看著加快了速度。
“你理虧在先,再者好男不跟女鬥,跑!”
谷畸亭低喝一聲,他一把揪住風天養的後衣領,像拎起一隻受驚過度的雞崽兒,猛地往旁邊巷道的陰影裡拽去。
幾乎同一時間,他看向前方不遠的岔路口。
一邊是通向大路的,一邊石堆雜物的死衚衕。
谷畸亭單手一劃。
周圍的空間立馬“嗡”了一下。
衝在最前的方臉漢子,立馬吼道。
“堵口子!讓他們鑽死衚衕裡,不能讓他們上大道。”
後面漢子們不疑有他,呼啦啦跟著跑。
誰知,下一秒,這群人突然出現在死衚衕裡。
一群人被雜物絆得東倒西歪,罵聲一片。
“這邊!”
谷畸亭拽著風天養,衝向那條大路。
風天養被拽得趔趄,回頭見那群凶神惡煞在死衚衕裡亂作一團,差點樂出聲。
“嘿!谷兄,障眼法絕了!奇了怪了,這群人都他孃的眼瘸嗎?”
兩人剛衝上臨河的寬敞石板路,兩旁吊腳樓下店鋪林立,竹器山貨米粉攤,人來人往。
後面死衚衕傳來怒吼:“狗日的!跑大路了!追!”
“快!在那兒!”
追兵聲音逼近,漢子們身手矯健,很快擺脫糾纏衝出巷口。
腿腳快的幾個紅著眼,已經看到了谷與風兩個人。
風天養嚇得大叫。
“媽呀~又來了,谷兄!快想辦法啊!”
谷畸亭目光如電,鎖定前方几塊鬆動地磚。
他拉著風天養,腳步在地上看似隨意地一錯一滑,落腳刁鑽。
剛踏過一塊石板。
“哎喲!”
“噗通!”
痛呼悶響驚呼從後傳來。
衝得最猛的一個漢子,一腳正踩中那塊被關照的鬆動石板。石。
板前端猛地向上翹起一個刁鑽角度。
漢子前衝勢頭太猛,腳下一絆,整個人失去平衡,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啃泥。
後面同伴收不住腳,接二連三撞上去!
“哎呦!”
“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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