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海之術催開的剎那,整間靜室光影扭曲。
石几上的茶壺滲出嫋嫋白炁,牆畫裡的墨竹在宣紙上詭異地遊動,最刺眼的炁流正從床榻下鑽出金線,蛛網般連線著屋內所有物件。
“床下有東西?”
谷畸亭跪地伸手探向床底,指尖尚未觸到床板,金線突然爆出針尖大小的寒芒。
他踉蹌著後仰撞上門板,後背震得木門咚地悶響。
他立刻伏地檢視,只見床底貼著一道黃符。
硃砂紋在觀海之術下宛如活物蠕動,每當靠近便泛起金光,遠離則黯淡如常。
“好個陰招兒。”
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
這符籙分明是監測內炁的陷阱。
若人卸下防備安眠,呼吸間無意識逸散的炁息便會觸發警報。
三一門防賊的手段,倒是做得這般雅緻。
谷畸亭目光落在石几茶壺上,突然抄起茶壺對準床板砸去。
茶湯潑濺床底的剎那,硃砂紋滋啦一聲騰起白汽。
金線炁流應聲而斷,符籙徹底失了光彩。
他捏起溼透的黃符晃了晃。
“呵呵,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
觀海之術再次掃過靜室,確認再無暗手後,他這才安心躺上硬木床板。
“安心睡上一會兒吧..”
說完,谷畸亭便安靜的閉上而來眼睛,自打來到這個世界。
還沒有像今日這般放鬆過。
當谷畸亭閉上眼睛後,他並沒有發現在屋子外,站著一個飄逸的身影。
身影頓足了一會兒,聽到屋子裡傳來酣睡聲,這才轉身離開..
三更梆子敲過第三響時,谷畸亭應聲醒來。
骨節輕響中坐起身,慢悠悠伸了個懶腰。
“這一覺睡得真是舒坦,虧得三一門有自家的打更人,不然還真難醒透。”
他三兩下理好衣襟,又抬手在臉上摸了片刻,仔細瞧著這副假面皮有無異樣。
收拾妥當後,他推門而出。
門軸轉動的剎那,觀海之術已悄然催發。
目光所及,正是那片竹林。
竹梢間浮動的幽藍光點此刻盡化銀絲,每一縷都凝著針尖般的寒芒。
這並非尋常炁機流轉,倒像是千萬柄懸於半空的細刃,織成密不透風的殺陣。
任誰觸碰到,怕是都要見血。
他貓著腰蹭到竹籬邊,蹲下身細細察看。
那些銀色絲線竟在半空匯作溪流,逆著山勢往後山奔湧,水流過處的竹葉都凝著層薄霜。
“好個定塵陣...”
谷畸亭低嘆一聲,徑直往竹林深處走去。
虧得有觀海之術傍身,他一路都小心翼翼避開那些銀絲。
待絲線流到第三叢斑竹時突然分叉,兩道銀流似有所感,如靈蛇般纏向他腳踝。
“我靠!”
谷畸亭單足點地旋身側翻,後背貼著竹杆滑出三尺遠,耳尖只聽見絲線擦過衣襟的聲音。
再抬頭看時,那些銀色溪流已在竹梢間織成水網,每道波紋都泛著生人勿近的肅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