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後山的斷崖,像被巨斧劈開的豁口,連岩石縫裡都凝著一層薄薄的寒冰。
谷畸亭此刻正死死抵著冰冷的石壁,後背緊貼嶙峋的岩石,連眼角的餘光都不敢往身下那深不見底的幽谷掃一眼。
“艹…真他孃的受罪!”
一口白氣呵在石壁上,瞬間凝結成霜,谷畸亭低聲咒罵著。
他長長吁出一口氣,試圖壓下心頭那股莫名的沉重感。
他很清楚,這不是身體受了傷,而是心裡墜了東西——是債。
狂寂和尚那張臨死前扭曲灰敗的臉,最近總在眼前晃悠。
還有未來那個“蠱身聖童”陳朵的雛形,也因他一句無心之言種下的孽果,成了心頭的秤砣,沉甸甸地墜著。
這幾日趕路,心裡始終有些不舒服。
說來也怪,他谷畸亭明明是來給周聖送信的,怎麼偏偏就落到這鬼地方爬斷崖?
還不是因為腦門上那四個明晃晃的大字——全性妖人!
武當山是什麼地方?
千年道場,清正之地,明門正宗。
大搖大擺走正門?硬闖?
怕不是剛露個臉,就得被那群牛鼻子當成邪魔外道,當場轟得渣都不剩。
那簡直是伸著脖子往刀口上撞,蠢驢才幹的事!
可他似乎也高估了自己。
本以為近來修為精進,爬個懸崖不在話下,結果才爬到三分之二多,手腳就開始發軟。
硬是爬不上去了。
“嘖,異人…也不是超人啊!”
谷畸亭仰頭看了眼近在咫尺卻又彷彿遙不可及的崖頂,滿是無奈。
“不行了,得歇口氣……”他十指死死摳進冰冷的巖縫,閉上眼睛,只想緩上片刻。
然而,就在意識稍一鬆懈的瞬間。
嗡——!
一陣熟悉的嗡鳴聲猛地震盪開來。
眼前景物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劇烈搖晃扭曲,視野的邊緣開始閃爍起詭異的光斑。
“怎麼回事?!”
他心頭一凜,想睜開眼重新掌控身體。
可眼皮一掀,哪裡還有什麼斷崖冰壁。
眼前,已是那片光怪陸離,絲線縱橫的奇異空間——命樞絲絡界。
“對了!老子能進這兒!”
谷畸亭立馬反應過來,系統早就同意他可以隨意進入這裡了。
“可…我還沒想進來,怎麼就自己進來了?!”
就在這時,系統的聲音響起。
【警告:宿主意識強度低於維持閾值,強制接入命樞絲絡界。】
【核心引數:壽限模組受到損壞。破損率:0.7%…】
隨著這聲音落下,谷畸亭的視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聚焦。
一條貫穿整個奇異視界的絲線被清晰地標記出來,它散發著灰白光芒,與周圍那些或堅韌或柔韌,色彩各異的絲線截然不同。
“這…”
谷畸亭心頭微沉,下意識向前飄近幾步。
越是靠近,那絲線末端傳來的衰敗之感就越是清晰。
【宿主請注意,主體強行催動觀海之術(大羅洞觀)為直接誘因。】
【後果:壽命折損為不可逆操作。】
“呵…原來是湘西那回埋下的禍根。”
谷畸亭扯了扯嘴角,非但沒有恐慌,反而露出一絲近乎嘲弄的玩味:
“0.7%?毛毛雨啦!”
他對著這片空間無聲地啐了一口,像是在嘲笑,更像是在說服自己那顆早已被“債”壓得麻木的心。
“債多不愁,蝨多不癢!既然爬這鬼門關也要命,不如…”他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決絕,“用點更痛快的!”
念頭一起,再無半分猶豫!
意識如同被強力拉扯的弓弦,從命樞絲絡界彈射而出,迴歸到那刺骨冰冷的斷崖石壁之上。
幾乎在意識落定的剎那,谷畸亭不顧一切地催動了觀海之術,將其推動到極限。
無限逼近那禁忌的領域——大羅洞觀!
嗡!
空間感在極限意志的碾壓下開始扭曲摺疊。
斷崖頂部的景象,那幾塊平坦的岩石,稀疏的草木,如同水中倒影般清晰地懸於他意識的最深處,觸手可及。
“給老子…上去!”
谷畸亭心中一聲狂嘯。
現實與空間的界限驟然模糊。
谷畸亭的身體沒有跳躍,沒有攀爬,而是像一滴濃墨瞬間融入陰影的褶皺,被詭異的空間猛地吸了進去。
緊接著,又在崖頂那片虛空中被狠狠吐了出來。
噗通!
一聲沉悶的撞擊!
谷畸亭重重摔落在崖頂一塊佈滿碎石的平地上,激起一片嗆人的塵土。
他咳嗽著,撐著半邊身子,用袖子狠狠抹去嘴角滲出的血沫。
回頭,他望向身下那剛剛還令他膽寒的深淵,咧開嘴,露出一個暢快的笑容。
“爬?爬個屁!還是這招…帶勁兒!”
谷畸亭看了一眼遠處的道觀背面。
那裡便是武當山。
他晃了晃手,淡淡道。
“不好進去,那就再用用唄!”
說完,谷畸亭有閉上了眼睛。
他用大羅洞觀,在觀察整個前方的武當道觀。
就在這時,山道拐角處,傳來枯葉被踩碎的細響。
嘿,機會來了。
他眼皮紋絲未動,大羅洞觀的感知已無聲浸透周遭。
視野剝離了岩石草木的形貌,化為一片流淌的炁息之海。
山腳處,那走路的是個小道童,炁息稀薄得很,一看就是才拜入武當山沒幾年的弟子。
“就你了。一個不起眼的‘載體’!”
谷畸亭動了,身影悄無聲息地滑向山道。
小道童清塵正抱著一把幾乎與他等高的掃帚,吭哧吭哧地對付著石階上溼漉漉的落葉。
露水讓葉子粘膩沉重,緊緊扒在石板上,他動作本就笨拙,此刻更是使足了吃奶的勁兒,小臉憋得通紅,額角沁出汗珠。
谷畸亭停在一棵老松樹後,目光鎖死在小道童後頸那片被汗浸得微亮的面板上。
他緩緩抬起右手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絲大羅洞觀的本源炁息。
這點炁微弱至極,被他以大羅洞觀對空間的精微掌控力死死束縛在方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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