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中央,七八個面黃肌瘦、衣衫襤褸的男女老少,被粗糙的麻繩或生鏽的鐵鏈捆著手腳,如同待宰的牲畜般擠作一團。
他們瑟瑟發抖,臉上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絕望過後的麻木,眼神空洞地望著空地一角。
那裡邊,一頭體型異常龐大的成年猛虎正在焦躁地踱步!
它斑斕的皮毛溼漉漉地貼在身上,顯得有些黯淡,身上倒是有幾道新鮮的槍傷,還在滲著些血絲。
飢餓和濃烈的血腥味徹底激發了它的兇性,金色的獸瞳閃爍著殘忍嗜血的光芒,死死盯著那群驚恐的人類,喉嚨裡發出低沉而威脅的咆哮,尖銳的獠牙上,還掛著碎肉和血沫。
空地外圍,七名穿著土黃色昭和五年式軍服,腳蹬牛皮軍靴,手持上了刺刀的三八式步槍的鬼子兵,正獰笑著,用槍托和刺刀粗暴地驅趕著那群百姓,逼迫他們向猛虎的方向移動。
那些冰冷的刺刀在雨天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寒光。
而在這些士兵中間,一個佩戴曹長軍銜,身材矮壯的鬼子小隊長,正對著一個特殊的人點頭哈腰,用日語快速地說著什麼,態度是那種近乎諂媚的恭敬。
谷畸亭的目光,立馬朝那人看去。
臉色突然一變。
那人沒有穿鬼子制服。
一身破舊的黑色西裝,沾滿了泥濘和暗褐色的汙跡。
他的左臂齊肩而斷,空蕩蕩的袖管被雨水打溼。
儘管那人臉上佈滿風霜刻下的深痕,左眼甚至有一道猙獰的傷疤斜貫而下,眼神也變得更加陰鷙深沉,但谷畸亭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東密一郎!
當初在秦嶺的時候,那個覬覦狂寂和尚的《自在化天魔咒》,手段陰狠毒辣的密宗高手!
他竟然還活著!
按照時間線推算,這也已經過了好幾年了吧。
那鬼子曹長對他那種發自骨子裡的敬畏姿態!
這東密一郎,在鬼子這邊地位竟仍然如此之高。
只見東密一郎面無表情地聽著曹長說話,眼神冷漠地掃過場中驚恐的百姓,狂躁的猛虎和地上的屍骸,彷彿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螻蟻。
他嘴唇翕動,用島國語冷冷地吐出幾個詞。
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那曹長立刻“哈依!”一聲,立正站得筆直,腰彎得更低了,臉上堆滿了服從。
東密一郎似乎對眼前這場血腥的遊戲失去了最後一點興趣,或者說,這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麼。
他漠然轉身,腳步沉穩地走向林邊停著的一輛覆蓋著防水帆布的鬼子軍用卡車。
斷臂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行動,反而增添了幾分兇戾之氣。
卡車引擎沉悶地發動起來,排氣管噴出一股黑煙,車輪碾過泥濘的地面,留下深深的車轍印,朝著陵州城的方向,緩緩駛離。
谷畸亭的心沉到了谷底。
東密一郎!這兔崽子出現在陵州絕非偶然!
他要去城裡做什麼?不會和我的系統任務有關吧?
總之,這傢伙絕對沒憋好屁!
追!
這個念頭立馬在谷畸亭腦中騰起!
東密一郎是巨大的威脅,目標明確駛向陵州城,很可能直接干擾甚至破壞他的任務!
必須立刻跟上!
然而,就在他身體微動,即將脫離藏身處的剎那。
“砰!”
又是一聲刺耳的槍響!
伴隨著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
“爹——!”一個年輕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嚎響起。
谷畸亭的目光猛地被拉回空地!
只見那個鬼子曹長為了助興,或者僅僅是為了發洩,在剛才一個試圖後退躲避猛虎的老人經過他身邊時,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近距離貫穿了老人的胸膛,血花在灰暗的雨幕中爆開!
老人瞪著眼睛,直挺挺地栽倒在泥水裡。
“八嘎!後退的死啦死啦地!前進!前進!讓皇軍的勇士看看你們支那人的‘勇氣’!哈哈哈!”
曹長猙獰地笑著,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吼叫著,再次舉起槍,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因恐懼而更加混亂的人群。
百姓們的哭喊和島國鬼子們的獰笑混雜在一起,如同地獄的悲鳴。
谷畸亭的拳頭在身側死死攥緊。
這群小逼犢子!
追東密,還是救人?
天平的兩端,一端是潛在的重大威脅和任務,一端是眼前正在發生的、赤裸裸的屠殺!
不行,任務第一!
抱歉了,個人有個人的命,老子幫不了你們一點。
誰叫你們是生在這個時代呢。
就在谷畸亭想要離開的時候,一絲淡紅色的氣運從他眼前劃過。
“這是...剛才看到連線陵州城的氣運線...”
谷畸亭立刻轉過身來,繼續朝那邊望去。
只見就在人群邊緣位置,一個光頭少年的身上。
那道剛才指向陵州城的淡紅色氣運線再次浮現!
這一次,它不再遙遠模糊,而是清晰無比,近在咫尺!
如同在灰暗絕望的底色上,點燃了一盞微弱的,指向明確的燈!
就是他!
谷畸亭瞬間明悟!
這光頭少年,就是找到丁大力的關鍵線索!
或者說,他本身就可能是與任務關聯之人。
那道淡紅氣運線,此刻正牢牢系在這少年身上!
那少年約莫十六七的歲年紀,身材在同齡人中顯得頗為健壯結實,即使穿著破爛的灰色粗布短褂,也能看出壯實的肩背的輪廓。
一顆光頭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異常鋥亮,像是剛剃不久。
他臉上同樣有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被壓制到極限的火山的憤怒!
那雙眼睛,清澈卻又燃燒著熊熊的火焰,死死地瞪著那些島國鬼子兵,尤其是那個剛剛開槍殺人的曹長!
他的雙拳在身後緊握,被麻繩捆住的手腕因為過度用力而青筋暴突,牙關緊咬。
那姿態,像一頭被鐵鏈鎖住、隨時準備暴起噬人的幼獅!
救他!
這個念頭瞬間壓倒了追擊東密一郎的衝動。
谷畸亭的目光變得冷靜起來,他迅速掃視全場。
七名分散的鬼子士兵,那位曹長的位置稍突出,一頭被血腥徹底刺激發狂的猛虎,一群被束縛著的百姓。
可利用的地形,幾棵粗壯的老樹,幾處因雨水形成的泥坑窪地,以及無處不在的溼滑泥濘。
強攻硬拼是下下策。
必須製造混亂,一擊必殺核心威脅——那個曹長!
同時,那光頭少年從體格上來看的話,應該是一個練家子。
或許,他能成為破局的關鍵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