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混沌身影:“你雖有帝江道兄幾分神韻,亦有其空間時間之偉力,但你之本源,乃是人族萬靈祭祀,無數英魂執念,以及那不周山下,殘留的盤古父神與帝江道兄的一縷氣息,匯聚而成的一尊……人道祭祀神祇罷了。”
“並非真正的生靈,更非真正的帝江。”
人道祭祀神祇!
原來,這位力挽狂瀾,帶給他們無盡希望的“聖父”,並非真正的上古祖巫帝江,而是由人族自身的信仰與犧牲,所凝聚出來的守護神!
那混沌色的身影,聽聞女媧之言,並未反駁,也未曾言語。
他只是靜靜地懸立在那裡,似乎,女媧所言,與他無關。
也似乎,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究竟是誰。
他只知道,人族,不可欺!
女媧的目光,從那“人道祭祀神祇”身上移開,轉向了鯤鵬、白澤等妖族。
“鯤鵬,白澤,計蒙,英招,飛廉,鬼車。”
“爾等身為妖族殘存大聖,不在北俱蘆洲潛修,妄動刀兵,插手人巫之爭,可知罪?”
女媧的聲音之中,帶著聖人的威嚴。
鯤鵬等人聞言,連忙叩首:“啟稟聖母!我等乃是奉元始聖人之命,前來相助人皇,平定巫族蚩尤之亂,絕無他意啊!”
女媧掃過他,聲音清冷:“元始師兄?”
“即便有師兄法旨,爾等便可縱容麾下,將我人族視作血食,肆意凌辱?”
白澤羽扇一收,強作鎮定,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
“聖母明鑑!此間……此間確有誤會!皆是那些不開化的底層妖兵,見識淺薄,衝撞了人族。我等回去之後,定當嚴加管束,重重懲處,給聖母,給人族一個交代!”
他話音未落,女媧一聲冷哼,讓白澤後面的話盡數卡在了喉嚨裡。
“誤會?”
“本宮親眼所見,爾等妖族,對我人族後輩,言語何等不堪,行徑何等猖獗,甚至欲當眾噬其血肉!”
“這,也是誤會嗎?”
鯤鵬與白澤等一眾妖聖,再不敢多言半句,伏在地上,身軀抖動。
聖人之威,豈是他們能夠巧言辯駁的。
“今日之事,本宮,記下了。”
女媧的聲音平緩下來。
“自即刻起,爾等妖族,盡數退出這涿鹿戰場,返回北俱蘆洲!”
“日後,若無本宮法旨,不得再踏入中原之地一步,更不許再插手人族與巫族之間的任何紛爭!”
“若有違逆…”女媧語氣一頓,“休怪本宮不念舊情,親自出手,清理門戶,將爾等打入六道輪迴,永世不得超生!”
此言一出,這幾位昔日妖庭赫赫有名的妖聖,此刻面如死灰。
退出戰場?
不得再參與人巫之事?
他們耗費心力,從那苦寒之地奔赴而來,折損無數,本以為能借此良機,重振妖族聲威,再圖霸業……
到頭來,竟是這般結局。
鯤鵬還他指望在元始天尊面前立下大功,換取那樁天大的好處。
如今看來,不過是鏡花水月,一場空想罷了!
可聖人金口玉言,他們縱有萬般不甘,千般憋屈,也只能將這苦果生生嚥下。
“謹…謹遵聖母法旨…”鯤鵬聲音沙啞,像是牙縫裡擠出來的。
其餘四妖聖亦是顫聲應諾。
女媧不再看他們,轉而望向一旁的廣成子等人。
“廣成子。”
女媧的聲音淡了許多,“爾等闡教門下,也退下吧。”
“人族之事,自有其氣運流轉,自有其劫數定數。聖人過多幹預,反而不美。”
廣成子哪裡聽不出女媧娘娘言語間的那份不滿。
顯然,對於自家師尊插手人皇更迭,乃至縱容妖族行兇之事,這位聖母已然動了真氣。
他不敢有絲毫辯駁,連忙帶著一眾垂頭喪氣的師弟,狼狽地躬身行禮。
“是……弟子,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