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負手立於青石階前，素白長袍在風中微微拂動。
他凝視著遠處兩道漸行漸近的身影，眉宇間的凝重之色終於化開，嘴角浮現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意。
那笑意如春風拂過寒潭，在清俊的面容上盪開淺淺漣漪。
“恭賀二位毫髮無損，順利歸來。“
他拱手長揖，廣袖垂落如雲。
聲音清朗溫潤，卻暗含幾分難掩的欽佩。
夜風捲起他額前幾縷散發，露出那雙澄澈如秋水的眼眸，此刻正映著遠處搖曳的燈火。
韓非步履從容地踏過滿地落葉，玄色深衣上金線繡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他抬手揉了揉太陽穴，指節分明的手指在額角輕輕按壓。
方才雀閣內刀光劍影猶在眼前，那青銅燭臺傾倒時濺起的火星，姬無夜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此刻想來仍令他背脊微涼。
“耗費整晚唇槍舌戰，喉嚨都快冒煙了，不如尋個地方痛飲幾杯？“
他語帶調侃，眼中卻閃過一絲疲憊。
腰間玉佩隨著步伐輕響，與遠處更漏之聲遙相呼應。
夜露沾溼了他的雲紋錦履，在青石板上留下淺淺的溼痕。
張良聞言輕笑，廣袖一展指向遠處山丘：
“早有準備，前方山丘松風亭已備下蘭陵美酒。“
但見山丘之上，幾盞風燈在竹影間明滅，隱約可見石案上陳列的青銅酒器。
夜風送來淡淡酒香，混著山間草木清氣，令人心神為之一暢。
“肅臨，不如一同前往？“
韓非側首望向身後之人。
衛莊靜立如松，墨色勁裝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鯊齒劍柄上的纏紋在他指間若隱若現，冷硬如他此刻微抿的唇角。
夜風拂動他額前碎髮，卻拂不散那身凜冽劍氣。
“飲酒非我所好。“
聲音冷峻如劍出鞘，在秋夜中激起細微的寒意。
他抬眼望向遠處山丘，眸中似有劍光流轉。遠處傳來夜梟啼鳴，更襯得四周寂靜非常。
韓非不以為忤，反而朗聲長笑。
笑聲驚起簷下棲鳥，撲稜稜掠過月影。他袖中摺扇“唰“地展開，扇面上墨竹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逸。
“無妨，不飲酒也罷，真正的好戲還在後頭。“
語罷意味深長地望向新鄭城方向。
城中燈火如豆，隱約可聞更夫梆子聲。
夜霧漸起，將遠處樓閣化作朦朧剪影。一陣秋風卷著枯葉掠過石階，發出沙沙輕響。
衛莊眉梢微動，劍穗在風中輕揚。
他目光如電，似要看穿這沉沉夜色：“但願如此。“
“儘管放心。“
三人身影在城外漸漸拉長，向著前方不遠的山丘而去。
這場暗夜博弈雖暫告段落，但新鄭城中的風雲，此刻才剛起微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