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關這種事交給肉身便是，陰神手頭上同樣有一大堆事需得處理，現在可不是偷懶的時候。
彼此互相點後示意後，當即各自掉頭離去，肉身自然是回到修煉室閉關不提，陰神則是一路往前院行去。
行進途中，剛好見到晴雪從白柔柔院中出來，見到陸離後當即乖巧的行禮：“參見主君！”
“嗯，跟我來！”
陸離微微點頭，踱步往停屍間行去，晴雪見此似是想到什麼，趕忙神情雀躍的快步跟上。
停屍間內，依舊是如先前那般黑霧濃重，凝若實質的陰煞時刻不停的滋養著裡頭一具具煉屍們。
“這麼濃重的陰煞，不拿來打窩真是浪費了……咦？我原來怎麼就沒想到這茬？”
陸離踱步走入停屍間內，見此不由心中微動，真要論起來，他這裡的陰煞濃度可是半點不比那地脈陰穴來得差！
不過打窩這種事可以往後稍稍，他眼下另有要事急需處理。
陸離踱步來到正中的法壇前坐下，衝著身後的晴雪招招手：“好了，過來坐！”
“是，主君！”
晴雪乖巧的躬身答應，身形一晃間迅速脫離紙人之軀，怯生生的來到陸離面前跪坐下。
經過這些日子的法水洗禮，此女的神魂已然靈光煥發，距離徹底磨滅死意也只是一步之遙而已。
而在這個過程中，陸離對於消磨死意修補神魂這事也多出許多心得來，今日索性就將之徹底解決！
說到底晴雪只是作為試驗樣本，只要這次能夠順利解決，他晚上就能去往冥土為唐綺修補神魂！
想來待到神魂修補完畢，她卡了許久的修為也會有所增進，乃至更進一步也未可知？
當此危難之際，陸離自然是希望身邊的幫手越多越好，這其中唐綺與崔令光無異就是他最為信任之人！
“主君，還是跟先前一樣吞服法水嗎？”
晴雪怯生生的出聲詢問，對於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既緊張又期待。
“這次不必！”
陸離微微搖頭，這幾日澆灌法水洗煉神魂下來，此女身上那些潰爛傷口其實早就被修補完畢。
然而即便如此，其神魂內依舊有著一股淡淡死意不斷透出，這一點即便如何澆灌法水都不見好轉。
顯然法水的效果僅限於此，剩下的就是水磨功夫。
陸離由此等了幾日，在發現效果不太給力後，當即決定換個法子。
“或許透過長期服用法水，就能將其神魂內部的腐壞逐一修補痊癒……不過我哪裡等得了那麼久？”
陸離默默暗自思忖著，當即運起天眼看向對面侷促不安的小姑娘，目光穿透對方玲瓏的鬼軀照見神魂真形。
在天眼的觀照下，此女的神魂表面已然看不出任何異常，然而依舊有絲絲縷縷黑灰之氣從眼耳口鼻中逸散而出。
“那些死氣的源頭……是神魂體內出了問題麼？”
陸離心中微動，試圖將視線透入對方神魂內，然而卻始終如同霧裡看花般無法勘破。
“這就是天眼的侷限性，無法直接看透神魂……好在我還有法眼！”
隨著他心中念定，眉間法紋陡然化作一道虛幻豎瞳，剎那間照見小姑娘神魂。
眼前的女子身形陡然消散，就見的皮囊之下是一團氤氳不定的黑紅死氣，而在這死氣之中隱約可見一道似有若無的血紅裂口。
絲絲縷縷死氣從那裂口中滲出，緩緩向著周圍氤氳擴散，一點點侵蝕著小姑娘的神魂。
“這應該就是她神魂內的死氣源頭，竟然是一道不知溝通往何處的裂口，難怪源源不絕的滋生出來……”
陸離見此頓時恍然大悟，目光落在那道裂口上時不由變得凝重：“這股氣息，怎的莫名感覺有些眼熟？”
那道裂口雖小，卻隱隱透著股深沉至極的死意，給他的感覺就好似冥土最深處的死寂之地。
“冥土最深處……”
陸離略一沉吟，似是聯想到什麼，心底當即就是一跳：“這玩意不會溝通的就是冥淵吧？”
“嘶……這麼一想好像也沒毛病，冥淵本就是三界歸墟之地，用於承接整個世界的怨憎死意……”
一念及此，陸離心底念頭頓時如天光乍破般通透，轉瞬間聯想到許多：“所以說，鬼眾神魂中的死氣根源，其實是因為勾連冥淵的緣故？”
“難怪……難怪冥土的鬼眾們無論修為高低全都是死意深藏，修為與靈性也提升的極為緩慢，原來是暗中揹負了這玩意！”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陸離心中生出疑惑，那道勾連冥淵的裂口顯然不是人為，而是某種規則一樣的存在，根植於每一名鬼眾神魂之中。
這時似是想到什麼，一個念頭自心底陡然浮現：“此舉……莫非是為了分攤冥淵中淤積的死意？”
“是了，一整個世界經年累月所滋生的死意何其龐大？自然不可能一直淤積在冥淵之中不做處理，那樣的話早晚有一日要溢位來……”
陸離心念電轉間，迅速生出明悟：“是以……與其等到冥淵承載不住時爆發開來，倒不如提前透過冥土眾生來分攤、化解那些死意！”
“即便普通鬼眾靈性淺薄，實際上消磨不了多少死意，但以冥土那龐大至極的鬼眾基數，這效果必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至於那些鬼眾們的下場……
陸離心念微轉間，頓時想起先前斬殺邪物時拯救的那些真靈光團，頓時恍然大悟：
“是了，等到那些鬼眾因為承受不住死意而神魂寂滅崩散，其真靈正可順勢脫離而出，再次輪迴轉生陽世！”
“如此一來，還能變相的控制冥土鬼眾的數量，不至於因為千百年不斷積累而人滿為患，同時也能減輕冥淵的壓力！”
“而那些真靈轉生陽世後，有著肉身滋養自然能重塑神魂滋長靈性，這就等同於一個修養恢復期，待其身死後再開啟下一迴圈！”
陸離心念電轉間將事情前後想了個通透，不由暗自讚歎：“好精妙的迴圈！”
“如此一來，陽世、冥土、冥淵三界相輔相成迴圈往復，整個世界就得以長久運轉下去！”
只是再精妙的迴圈，也架不住外力打破平衡，隨著陽世與冥土大面積陷落，如今這套迴圈體系的效率必然極大縮水！
這下子，壓力算是全給到冥淵那頭了！
“難怪……難怪即便那些邪神惡貫滿盈，天道依舊只是將其打入冥淵中囚禁，而不是直接打殺！”
陸離心中恍然大悟，直接打殺固然乾淨利落，但留著它們丟進冥淵裡幫著消解死意，這顯然更有價效比！
“就包括那些墮落地下主們，姐姐之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作處理，恐怕也是出於這方面的考量……”
地下主的體量自然不是尋常鬼眾可比，其能分攤消磨的死意自然也就更為龐大！
而這一點也能從那些地下主們的境遇可見一斑，明明有著法域的滋養可以陰壽綿長無有盡頭，可偏偏就是挨不過歲月消磨，不超過兩千載就要歸於死寂神魂消亡。
“所謂的歲月消磨，說白了就是心底的空洞死寂，也即是神魂內不斷滋生的死意！”
陸離目光如炬，將先前諸多見聞全都串聯起來，頓時想明白了一切：“如今世界危若累卵，地下主們自然也當承擔起責任來，從冥淵中傳遞入神魂的死意數量必然激增！”
而這也是地下主們挨不過歲月消磨的真相！
“也即是說，地下主實際上已經實現了陰靈層面的長生，在根植下法域之種的那一刻起，其就已經寄託冥土陰壽無窮！”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已經是長生道果，只不過相對而言比較被動與脆弱。
只是因為天地大劫的緣故，導致其不得不揹負更多的死意，以至於入不敷出，即便有法域滋養也無法填補窟窿！
畢竟三界迴圈已經被打破，為了冥淵不至於爆掉，天道那邊也只能是儘量分攤轉移多餘的死意，這時候自然就該地下主們頂上！
並且因為寄託冥土的關係，其長生自然是與冥土繫結在一起，可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些淪陷的冥土區域內，其中的地下主們也一個都沒能跑掉！
想到這裡，陸離心底就是一嘆：“寄託外物的長生，果然終究還是太過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