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
十一點半,張美麗出現在國營飯店門口。
張美麗打扮的花枝招展,跟周遭城裡姑娘相比,張美麗顏值不僅一般,而且還有點土氣。
秦風再次感嘆下自己審美水平,調整心態,立即露出幸福笑容,說了句:“美麗,你今天好漂亮。”
被秦風誇獎,張美麗很開心。
當然,也有可能是想到要下館子了,她每一絲頭髮絲都很開心。
張美麗對秦風笑著說道:“對了,秦風,剛好我在鎮上遇到了一個朋友,我想介紹你們認識,你不介意我多帶一個朋友吧?”
上一世秦風還以為張美麗帶了自己好姐妹,這一世秦風自然不會這麼想了,不過他還是愉快的應道:“好啊,多個人多雙筷子,正好大家一起熱鬧。”
張美麗立即向站在不遠處的李文學招手,並介紹給秦風道:“這位就是我要介紹給你的朋友,他是到我們大隊插隊的知青,他會寫詩,他很有才華,你跟他多學學才好進步。”
張美麗正介紹的時候,一個髮型一邊倒,穿著65式仿製軍裝的男知青便走到他們面前。
他就是跟張美麗滾了苞米地的李文學。
領口上一條純白的假領子營造“日換三衫”的錯覺,工裝褲後兜縫著褪色袖章該的裝飾條,既顯革命又防磨,腳下的尼龍襪盡顯矜貴。
而反觀秦風,藏藍色的卡其布工裝外套,膝蓋處早已磨出蜂窩狀紗眼,鞋底用烏拉草墊的鞋墊,不經意還竄出來幾根。
“美麗,我來了,這位鄉土守衛者就是你男朋友?”
他一張口就帶著政治正確的外殼,和城市知識分子的優越感。
張美麗趕忙上前,嗲著聲音:“你怎麼才過來,我喊了你幾聲才聽見。”
李文學嘴角又露出一絲優越:“是啊,剛剛我遇到了一個同學,我們在研究拜倫的詩,春天來了,冬天還會遠嗎?”
他說話時用的朗誦強,眼角無意間斜向秦風,言外之意:你這個文盲要是能聽懂算我輸。
“哈哈哈,文學,你念的詩真是太好聽了。”
上一世,兩人也是這般親暱,當時秦風都懵了,同時自尊感到了侮辱。
可這次早已有了心裡準備的秦風卻笑了:“是‘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出自雪萊的《西風頌》。”
李文學攏著一邊倒的髮型的手滯住了,微懵地看了秦風一眼:“你也知道雪萊,你也讀詩?”
秦風笑了,連忙否認:“哪有,我只是覺得上工時枯燥乏味,稻田裡的鐮刀割裂了時間的喉嚨,知青們聊天時,偶爾記住一兩句罷了。”
秦風說這話時,搭配著45度角望天姿勢,再次讓李文學感到震驚。
稻……稻田裡的鐮刀割裂了時間的喉嚨?
這麼富有哲理的話,竟然出自一個農民之口?
向來喜歡用詩歌彰顯差異的李文學,頓時沒有了碾壓的優越感,一時竟不知道該用什麼詩句還口。
秦風心中一陣唏噓,上一世,這次見面是他的恥辱柱,沒想到他進階操作,也有碾壓李文學的一天。
不過此時的張美麗,眼裡依舊只有李文學:“秦風,這就是在我們大隊插隊的知青李文學同志,以後你也多多跟他接觸,爭取進步。”
李文學看了一眼秦風磨出網狀的膝蓋,嘴角露出一抹嘲諷,說道:“你男朋友穿得可夠勤儉節約的。”
這句話極具諷刺意味,因為誰都知道,他的錢都給張美麗花了,而張美麗卻預設了這個事實。
她立即覺得秦風給她丟臉了:“你也是,知道要跟我下館子,也不知道穿體面點。”
李文學催促道:“好了,我們進去再說吧,一會兒裡面該沒有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