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奮鏗鏘有力的話語如同一針強心劑，瞬間驅散了王奎山、李順才和老劉心中最後的一絲遲疑。辦公室裡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破釜沉舟、向死而生的決絕與亢奮。
“好！廠長，就照你說的辦！”王奎山一拍大腿，乾瘦的臉上泛起一抹異常的紅光，那是被逼到絕境後重新燃起的鬥志，“我這就去聯絡縣聯社！他孃的，咱們紅星廠的HS-3是金疙瘩，我就不信他們都是瞎子，認不出好歹！”
他不再是那個憂心忡忡、患得患失的老好人王書記，此刻的他，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在公社裡雷厲風行、敢打敢拼的歲月。
李順才也重重點頭，佈滿老繭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廠長放心，我馬上去找人蒐集‘星火計劃’的材料！只要有一線希望，咱們就得把它牢牢抓住！”
採購科長老劉雖然話依舊不多，但眼神卻明亮了許多。廠裡能不能活下去，能不能搞到錢買米下鍋，直接關係到他的飯碗，更關係到他這些天跑斷腿也解決不了的鎳基合金庫存問題。秦奮指出的這兩條路，聽起來確實比干等德國人的電傳要踏實一些。
“老劉，”秦奮轉向他，“貸款申請報告裡，關於我們HS-3的生產成本、預期效益、特別是替代進口合金能為國家節省多少外匯，這些關鍵資料，你這兩天再仔細核算一下，務必做到精準翔實。這是我們說服他們的重要依據。”
“明白，廠長！我這就回去，把所有賬目、資料再捋一遍！”老劉鄭重應下，轉身便匆匆離去，顯然是急著去落實任務。
辦公室裡只剩下秦奮、王奎山和李順才三人。
“老王，縣聯社那邊，你打算怎麼聯絡？直接上門，還是先透過熟人探探口風？”秦奮問道。系統雖然給出了目標，但具體操作，還得靠他們自己。
王奎山搓了搓手，略一沉吟：“縣聯社的主任姓苗，叫苗振華。我以前在公社當書記的時候，跟他打過幾次交道，不算深交，但總歸臉熟。他這個人，聽說比較看重實際效益，也講究個程式。直接上門怕是唐突，我先打個電話試試，看能不能約個時間當面彙報。實在不行，我再去找找縣裡其他老關係，看能不能牽個線。”
八十年代的通訊遠不如後世便捷，一部電話往往是幾間辦公室共用，找人更是個麻煩事。王奎山深知其中的不易，但他沒有絲毫退縮。
“好，那你抓緊時間。如果能約到，我們一起去。”秦奮點頭。他知道王奎山在縣裡的人脈是他所不具備的，這也是系統建議王奎山主攻縣聯社的原因之一。
“老李，‘星火計劃’的資料，你打算從哪裡入手？”秦奮又看向李順才。
李順才眉頭微蹙：“這個‘星火計劃’，我聽著耳熟，但具體是個啥章程，還真不太清楚。我準備先讓廠辦小楊去縣工業局和縣科委問問，看看有沒有相關的政策檔案或者申報指南。咱們廠畢竟是縣屬企業，透過這兩個部門遞申請，也名正言順。”
“嗯，這個思路對。”秦奮認可道，“小楊年輕，腿腳也勤快，讓他去打頭陣摸情況最合適。你叮囑他，不僅要拿到政策檔案，最好能打聽到負責這項工作的具體是哪個科室、哪位同志，這能省去我們不少麻煩。”
“我明白！”李順才應道，也轉身準備去安排。
看著兩位老夥計重新煥發了鬥志，各自領命而去，秦奮心中稍定。系統提供的方案無疑是雪中送炭，但要把方案變成現實，還需要紮紮實實地去跑，去爭取。
他走到窗邊，望著窗外依舊明媚的陽光，心中卻在飛速盤算。德國人的電傳，最快也要一兩天才能有回覆，這期間，每一分每一秒都不能浪費。
縣聯社的專項貸款是“短平快”的希望，而“星火計劃”則可能是長期的戰略支撐。兩條腿走路，才能增加成功的機率。
秦奮回到辦公桌前，鋪開稿紙，開始親自撰寫那份至關重要的《紅星農機廠HS-3專案專項緊急貸款申請報告》。系統已經提供了標準模板和核心資料支撐，但他需要用自己的語言，將HS-3的優勢和紅星廠的困境與機遇，清晰、有力地呈現出來。
他下筆極快，腦中系統的資料和分析如同潮水般湧現，與他對HS-3材料的深刻理解完美融合。
“尊敬的鳳棲縣農村信用合作聯社領導：”
“我廠紅星農機廠，系縣屬骨幹企業，長期致力於……”
“……HS-3新型鎳基高溫合金材料，乃我廠獨立研發，擁有完全自主智慧財產權之核心技術成果。該材料經初步測試及應用，其各項效能指標均達到國內領先水平，部分關鍵指標（如高溫強度、抗蠕變效能）已接近或達到國際先進水平。此項技術成果，已獲得來廠考察的德意志聯邦共和國施密特集團專家團的高度評價與初步合作意向……”
秦奮深知，對於縣聯社這樣的地方金融機構，僅僅強調技術的先進性或許不夠，他必須將技術的先進性與實實在在的經濟效益、社會效益以及“政治正確性”緊密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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