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漫太瞭解母親這副表情意味著什麼。
她“啪”地放下筷子,瓷碗在木桌上磕出清脆的響聲,搶先開口道:“媽,這錢我要拿去讀書,我還準備考大學,繼續讀呢。”
王雷一聽顧漫要把錢拿去讀書,頓時就不樂意了:“讀書?你一個賠錢貨,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
“那你活那麼久有什麼用?最後不還是要死?”顧漫毫不客氣地懟道!
一聽到顧漫詛咒自己去死,王雷氣到不行,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公雞:“反了你了!現在翅膀硬了是吧?都敢和你舅舅頂嘴了?看我不打爛你的嘴!”
他揚起巴掌就要扇過來,粗短的手指關節上還沾著剛才抓菜吃的油光。
就在這時,老顧站了起來,那雙常年握鋤頭的手青筋暴起,眼神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
王雷的巴掌僵在半空,訕訕地收了回去,心裡卻暗罵:呸!要不是還得靠這個窩囊姐夫接濟,他連這老東西一起打!
外婆見兒子吃癟,頓時不樂意了。
她\"咚\"地放下碗,渾濁的老眼裡閃著精光:“顧女婿!你就這麼縱著閨女頂撞長輩?沒教養的東西!你們不會教,雷子替你們教!”
說著,她朝王雷使了個眼色,佈滿皺紋的臉上寫滿了慫恿。
老顧聽了,聲音寒涼地斜睨了外婆一眼:“媽,那工作是漫漫的,她賣也好,幹也罷,都是她說了算,咱們這些做長輩的,就別瞎摻和了。”
“就是,我聽人家說,管得寬,死得早,為了你長命百歲,外婆你最好還是少管點好。”顧漫不緊不慢的舀了一口湯,美滋滋地喝了下去。
這王家村的訊息傳得慢啊!
這王老漢兒一家聽到風聲,不得趕緊來要錢要人?怎麼還這麼安靜?
“你……王秀英,你就是這麼管教你女兒的?”外婆氣得不行,但又不敢說老顧什麼,只好又拿王秀英出來開刀,將矛頭轉向了王秀英。
被突然叫到的王秀英一臉木納:“媽,漫漫……漫漫好像也沒說錯啊。”
她覺得女兒說的有道理啊,句句屬實,又沒有說錯什麼。
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訓斥顧漫沒大沒小,對長輩不夠尊重。
可今天女兒說的每一句話,都像釘子一樣紮在她心裡——是啊,憑什麼女孩子就不能讀書?憑什麼弟弟就能理所當然地要錢?
顧漫說的都是事實,這讓王秀英想管都沒理由和藉口去管,更別說一旁的老顧還一個勁地給她使眼色,示意她別攙和。
“你說什麼?她詛咒我去死啊!”外婆一臉不可置信地瞪向王秀英。
王秀英張了張嘴,最終只是低頭扒了口飯,含混地說:“媽,吃飯吧,菜都涼了。”
這個回答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顧漫驚訝地看著母親,發現這個對外婆唯唯諾諾的母親,今天居然破天荒地沒有附和外婆?
飯桌上的氣氛頓時變得詭異起來。
王雷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外婆的嘴角抽搐著,而老顧的眼中,則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王雷只覺得面上無光,看著顧漫,又開始了一輪新的說教:“漫漫啊,舅舅是過來人,好心勸你一句,做女人還是要溫柔聽話點好,要不然等你嫁了人,那王老漢兒非……”
話還沒說完,就見顧漫眼睛亮閃閃地問:“那舅媽連夜跑,是因為不夠溫柔聽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