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著月光照出的影子獰笑,腐爛的指尖劃過自己的臉。那裡的面板正以詭異的速度癒合,只是新長出來的肉帶著青黑,像浸透了墨汁。
從那天起,他成了亂葬崗的影子。
有時候他會想,張平安是不是也變成了詭異。
或者變成了一具可笑的活屍?
白天他躲在棺材裡假寐,夜裡便驅使著被他打服的活屍,圍獵更強的變異體。
他發現自己能聽懂活屍喉嚨裡的嘶吼,能靠著意念指揮它們前進後退,而吞噬那些變異活屍後,這種控制力便會更強。
他看著霧中自相殘殺的活屍,兜帽下的嘴角咧開一個扭曲的弧度。
前夜張平安出現時,他就在遠處看著,非但不怕,反而眼裡冒光。
沒想到,竟然在這裡見到了張平安。
他要將張平安便成詭異,然後一點一點的吃掉他。如果西安府現在是他的晚宴,那張平安就是這場晚宴的主菜。
這些活屍太弱了,弱到不配成為他進階的養料。
所以今日他沒讓屍群退去,他要讓這些東西在西安府城下耗盡最後一絲力氣,讓最強的那部分踩著同類的屍骨爬出來,最後將它們和西安府一起吞下。
“等我吞了足夠多的強者,我便是神!什麼皇帝!什麼武林盟主!都是螻蟻!”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指尖的動作更快了。
這時候城下又出現了一隻扛著屍盾的巨屍。它突然發出一聲咆哮,不管被劍氣斬殺的同類,自己繼續撞門。
城門後的撞木已裂開細紋,駱雲帶來計程車卒們頂住城門,他們用盡了力氣,臉憋得通紅,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如蚯蚓。
黑袍人見狀低笑出聲,他能感覺到那巨屍體內的邪祟正在沸騰,只要再撞破城門,吞噬幾個活人,便能完成最後一次變異。
到那時,就算是城頭上那兩個用劍用掌的傢伙,也未必是其對手。
“張平安,你怕了是不是!你也是凡人,你不是神!而我就成為神!”他往前探出一步,骨節分明的手指幾乎要觸碰到霧中的屍群。
就在這時,城頭突然傳來一聲清越的槍鳴,像是裂帛,又像是龍吟。
黑袍人猛地抬頭,兜帽下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個持槍的男人,正從城頭躍下,暗紫色的槍尖破開晨霧,一槍了結那撞門的巨屍,然後直衝著他的方向而來。
張平安躍下城頭的瞬間,六合大槍已如蛟龍探海,槍尖點地借力,身形在空中劃出一道殘影。
暗紫色的槍芒撕裂晨霧,所過之處,撲來的活屍盡數被攔腰斬斷,黑液飛濺如暴雨,卻連他的衣角都沾不到。
“滾開!”
他的聲音裹挾著內勁炸開,前方的屍群竟被震得一滯。
有隻變異活屍張開血盆大口撲來,他手腕翻轉,槍桿如鞭抽在其膝蓋彎,那龐然大物轟然跪倒,槍尖順勢挑起,精準刺入其後頸關節,將其釘在地上。
腳下踩著活屍的殘骸借力,他如同一道暗紫色的閃電,在屍群中撕開一條血路。
擋路的活屍要麼被槍尖挑飛,要麼被槍桿掃碎,片刻間已殺到離黑袍人不足十丈處。
黑袍人見狀冷笑,猛地抬起雙手。
霧中剩餘的活屍像瘋了般掉頭,竟組成一道屍牆擋在他身前。
那些活屍互相撕扯著堆疊,轉眼便築起一道丈高的肉牆,腐肉與斷骨交織,看著令人作嘔。
張平安卻毫不停留,大槍一抖,槍尖泛起三層槍花,竟硬生生在屍牆上捅出個窟窿。
他身形一縮鑽了進去,槍桿橫掄,將周圍撲來的活屍盡數震開,等從屍牆另一端衝出。
終於他到了黑袍人的面前。
“張平安,你終於來了!”黑袍人不閃不避,雙掌推出,灰霧瀰漫的掌風帶著濃烈的屍臭襲來。
掌風過處,空氣彷彿都被腐蝕,飄落的晨露竟凝成了青黑色的冰晶。
“咱們認識?”張平安微微驚訝。他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遇到個熟人。
張平安槍尖一沉,避開掌風的鋒芒,槍桿斜挑,暗紫色紋路亮起,竟在半空劃出一道圓弧,直取黑袍人手腕。
這一槍看似輕柔,卻蘊含著他的勁氣,破壞力極大。
黑袍人顯然沒料到他槍法如此犀利,急忙縮手,卻還是慢了半步。槍尖擦著他的手腕劃過,帶出一串黑血。
那些血珠落在地上,竟滋滋冒煙,將泥土都蝕出一個個小坑。
“你這高高在上的武林盟主,怎麼會認識我這種小人物呢?”黑袍人看著手腕上的傷口,反而舔了舔嘴唇。
不過說話的語氣多少有些茶裡茶氣的。
傷口處的黑血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竟長出一層青黑色的鱗片。
張平安眉頭微皺,這黑袍人的恢復力遠超尋常活屍。而且這傢伙這樣說了,他也懶得廢話。
不管是誰,今天他都必須死。
他不再試探,六合大槍全力展開,槍如蛟龍。
暗紫色的槍芒與黑袍人的灰霧掌風碰撞,發出噼啪的脆響,周圍的活屍被餘波震得粉碎,竟無一隻敢靠近。
黑袍人被槍影逼得連連後退,突然一聲咆哮,周身的灰霧暴漲,整個人竟化作一道灰影撲來。
他的速度陡然快了數倍,指甲變得如利爪般鋒利,帶著腥臭的風聲抓向張平安的咽喉。
張平安不退反進,猛地矮身,槍桿拄地,藉著反彈之力旋身而起,一腳踹向黑袍人胸口。
這一腳凝聚了強大的勁氣,靴底帶著破空聲,竟將灰霧都踹開一道縫隙。
嘭的一聲悶響,黑袍被踹得倒飛出去,撞在後面的屍堆上,壓碎了數只活屍。
他剛要爬起,卻見張平安已如影隨形,槍尖直指他的眉心。
“你以為這點能耐就能殺我?”黑袍癲狂的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