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水也無法徹底澆滅她心頭燃燒的復仇之火,反而讓她此刻的頭腦異常清醒。
她裹緊身上唯一蔽體的浴巾,水珠順著髮梢滴落,砸在冰涼的瓷磚上,發出細微的聲響。鏡子裡的人,面無人色,嘴唇紅腫,唯獨那雙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刀子,閃著幽幽的寒光。
拿起房間的電話,她的聲音因為長時間的哭喊和缺水,沙啞得厲害:“送一套S碼的女裝到我房間,速度要快。”
“好的,請您稍等。”電話那頭的聲音職業而客氣。
不多時,門鈴響起。齊夢瑤深吸一口氣,開啟一條門縫,迅速接過衣物,全程沒有和酒店工作人員有任何眼神交流。
酒店的工作人員效率很高,送來的是一套全新的休閒服,柔軟的棉質,但穿在佈滿傷痕的身上,每一處摩擦都帶來細密的刺痛。
齊夢瑤換上衣服,再次看向鏡子。除了臉色過分蒼白,眼神陰鷙駭人,新衣服倒是遮掩了大部分的狼狽。她強忍著身體各處傳來的痠痛和不適,尤其是雙腿間那撕裂般的痛楚,讓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死死咬著牙,額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扶著牆壁,一步一頓的朝著門口挪去,每一步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只為儘快逃離這個讓她作嘔的地方。
計程車在齊家大宅外停下。
她付了錢,拖著沉重的腳步,踏入曾經無比熟悉,如今卻冰冷得如同陌生之地的家門。
客廳裡一片昏暗,她預想中的驚慌失措和焦急等待並未出現,只有一片令人心寒的寂靜。過了好一會兒,管家孟叔才從偏廳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看到形容狼狽的她,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訝異,但很快便恢復了慣常的恭敬與疏離:“五小姐,您回來了。昨夜未歸,夫人有些擔心,派人尋了您一陣,您可安好?”
這刻意的距離感,讓齊夢瑤心頭那股無名火又躥高了幾分,但她臉上卻竭力擠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儘管那笑容在蒼白臉色的映襯下顯得有些詭異,甚至有些扭曲。
“嗯,孟叔。”她頓了頓,掃視了一圈空蕩蕩的客廳,“家裡…就你一個人?”
孟叔垂著眼:“夫人和季夫人上午有約已經出門了。”
齊夢瑤嘴角的弧度不變:“哦?那哥哥他們呢?”
“大少爺和二少爺他們也各自有事。”
“四小姐回學校了。”
孟叔將自己知道的如實告知,語氣平淡無波,彷彿只是在彙報一件再平常不過的日程。
“都有自己的事啊……”齊夢瑤的笑容僵了僵,尾音拖得有些長,心中冷笑連連。
好一個“都有自己的事”。
她失蹤一夜,這個家裡竟沒有一個人發現,或者說,沒有一個人在意。也是,一個假千金,如今怕是連條狗都不如了。
孟叔彷彿沒聽出她話裡的諷刺,目光在她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才開口問道,依舊是那副不帶任何個人情感的腔調:“五小姐,您今天要不要回學校?需不需要備車?”
齊夢瑤下意識地攏了攏衣領,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不了,我今天身體很不舒服,麻煩孟叔幫我跟學校請個假吧。就說…我染了風寒,頭疼得厲害,需要休息。”
她現在這副鬼樣子,怎麼有臉回學校?那些淤青和傷痕,隨便一處都可能引起軒然大波。她可不想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柄。
“好的,五小姐。那您好好休息。”孟叔似乎沒有察覺到她的任何反常,微微躬了躬身,便轉身自顧自地忙自己的事去了,彷彿她的存在與否,都無關緊要。
看著孟叔從容離去的背影,齊夢瑤的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裝,都給我裝!
她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一步步挪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