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長安宣平門外,一輛馬車停留在這裡。
病已掀開門簾,對著大娘二孃道:“大娘,二孃,病已會想念你們的。”
看著兩位對自己來說恩同再造的人,沒有她們自己能不能長大都不清楚。
這恩,他必須記著。
“病已,到了你外祖奶奶家一定要聽話,可不敢耍小性子。冷了就要多穿衣裳,餓了就吃飯,要是有人欺負你,就給大娘,二孃來信,大娘幫你出氣!”
“還有,要是生病了就好好吃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這是大娘,二孃給你路上用的東西..............”
“.............”
病已笑著聽兩人嘮叨,沒有一絲不耐煩,因為他知道,這一別,再次相見不知到何時。
但他不得不走,倆人都是有家室的人,生活本就不富足,根本就沒有能力養活自己。
丙叔雖然是官員,但俸祿除了養家外,能照顧自己這麼多年已經是極限了。
加上丙叔為人正直,為官清廉,從不徇私舞弊,哪來多餘的錢財來照顧他?
他不想拖累他們,都說生恩不如養恩,他早就將他們當做了自己真正的親人。
待來日,必然讓他們衣食無憂,安泰一生。
“時間差不多了,就送到這裡吧!”
丙吉不知何時出現在馬車旁,讓周鄂將病已帶回馬車,他則將郭徵卿和胡組帶到一旁。
丙吉看著她們承諾道:“你們要是有難事,可去信於我,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本官必定不會推辭。”
“多謝廷尉監!”倆人連忙道謝道。
“嗯,去吧!”
看著倆人一步三回頭,眼睛始終看著馬車上那個小小的人兒,好似要將其深深烙在腦海裡..........
“大姐,你說我們還能見到病已嗎?”胡氏眼眶微紅,看著遠去的馬車
郭氏也看向遠方,直到再也不見,這才收起目光。
郭氏看著胡氏的眼睛,緩緩搖頭道:“那永遠都是我們的孩子,不是嗎?”
說完沒有再理會胡氏,深深看了眼官道盡頭,亦然轉身離去...........
遙遙望向長安,看著巍峨的城牆,以及遠處的宮闕。
丙吉深吸一口氣,一甩馬鞭,大聲道:“坐好了,咱們.......出發!”
“丙叔!”
“嗯?”
“我們還會回來嗎?”
“會的,一定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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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晃晃悠悠,從長安出發,過灞橋、潁川郡、河內、河南、定陶國.....
一路走走停停,為照顧他,每日行駛不到三十里就要停下休息,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在野外露宿。
就這,病已又在路上生了幾次病,好在並不嚴重,休息幾日就好了起來。
不過讓丙吉疑惑的是,每次要尋找大夫的時候,都能及時找到,最後只能歸結於病已這孩子吉人天相。
這一走就是三月,從春走到了夏........
終於,這日來到了魯國治所魯縣,當站到一座府邸前時,病已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你們先在這裡等著,我去叫門!”丙吉將病已交給周鄂,深吸一口氣道。
看著高大的門楣和宅邸丙吉心中卻產生了遲疑,世家豪門裡的那些事作為專職律令的他豈能不知道?
雖說來時打聽了些訊息,但對方到底願不願接受這孩子還是未知數。
畢竟隔了兩代人,究竟還剩下多少親情,誰也不知道。
但........
回頭看了眼在周鄂懷中的病已,他心立即就安定下來,只能希望自己的選擇沒錯吧!
咚咚咚~
握住門環,就好像使出全身力氣一般,但落下時卻輕緩的很......
吱呀~
大門緩緩開啟,只見一位老僕模樣的老者微微顫顫地開啟大門,眯著眼睛看向來人。
“爾等何人?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們?”老僕疑惑道。
“老人家,我們此次前來乃是有要事求見府上老夫人!”
丙吉躬身一禮,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老僕道:“煩請老人家將這封信交給府上老夫人,老夫人一看便知!”
他知道要是貿然說來認親,怕是能被當成騙子趕出去不可,先將事情原委誰說清楚,至於對方信不信..........
“客人稍待,這就給老夫人送去!”
老僕一愣,想要拒絕,但看到對方有禮有節不像是找麻煩的,於是鬼使神差的接過書信。
“勞煩老人家了,我們就在門外等著,還請老人家速去速回。”丙吉說完又是一禮,態度極為誠懇。
大門重新關上,丙吉看了眼匾額上的‘史宅’二字,就耐心等待了起來。
而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就在丙吉絕望之際,只聽裡面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曾孫,我的曾孫在哪?我的曾孫在哪?”
大門開啟,一位神情激動的老婦人微微顫顫地朝他們而來。
“在下廷尉監丙吉,拜見老夫人!”丙吉連忙行禮道。
但老婦人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她眼睛來回巡視,當看到周鄂懷中的孺子時,頓時一愣。
她顧不得其他,連忙下得臺階,走到馬車跟前。
“像,真的太像了,這就是我兒的孫子?”
老婦人仔細端詳後,就像看到了當年出嫁皇家的女兒,只是......
一場天大的禍事,不但斷送了女兒的性命,更是連她那未見面的外孫都一起走了。
本以為女兒沒了後人,但今日突如其來的一封信卻告訴她女兒還有一個嫡親血脈在世,這如何不讓她欣喜。
至於是否有人行騙?
哼,她史家雖然不是什麼大世家,但他兒子也是做過一任刺史的朝廷重臣。
只要稍微打聽下就知真假,她不信有人敢這麼大膽子行騙。
當看到這孩子第一眼她就確信,這確實是她那苦命女兒的孫兒,她的曾外孫,那眉間的硃砂痣和女兒的一模一樣。
“孩子.......我苦命的孩子,我是你的曾祖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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