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鹿記

第882章 攻心者為上

“陳留軍民聽著!”

勸降使的聲音裹著幽燕口音的肅殺之氣,隨著風聲砸向城牆,\"我大軍已斷虎牢關歸路,爾等漕運咽喉早成死地!\"

厲聲說完這兩句,這名勸降使手中的勸降書卷軸譁然展開,羊皮紙上蓋著安知鹿的大印,“放棄抵抗獻城者,留任為官者,皆升一級!守城士卒,凡倒戈者賞絹十匹,攜首級來投者翻倍!城中民眾,靜坐家中不抵抗者秋毫無犯,家中任何一人敢助守城者,屠三族,家產罰沒!”

城牆上瞬間響起一片怒罵聲。

也就在此時,這名勸降使猛然勒馬,戰馬前蹄踏空,狠狠踏地,馬蹄下煙塵四起,他的聲音瞬間化為怒吼,“江淮民脂民膏肥了誰?陳留河道疏浚款夠鑄兩座新城!箭垛九矢,兵臨城下,太守郭納在醉仙樓醉生夢死,車隊滿載金銀珠寶送往洛陽,貪腐至此,爾等要給他陪葬?開啟城門,我們一起殺向洛陽,安帥會給你們一個公平!”

城牆上的怒罵聲驟然一滯。

別的話倒也罷了,城裡太守什麼鳥樣,這些老軍也清楚得很,但說箭手的箭矢發了九根,這就細思極恐,顯然城中早已佈置細作,城裡的一舉一動早就傳遞至幽州大軍。

此時的勸降使面色已是一片冰冷,他抬起頭來,臉上的寒光似乎要結成一片薄冰,他反手抽出佩刀劃過自己左頰,任鮮血滴在旗杆上:“以血為誓,必不食言!”

只是一名勸降使,但這種鐵血的氣息,這種森冷的氣質,卻已經讓城牆上的許多守軍面色漸漸蒼白起來。

也就在此時,城樓望臺響起鼓聲。

張介然此時在望臺擊鼓!

真氣透過鼓槌不斷衝擊在鼓面上,鼓面都似乎將近炸裂!

激越的鼓點,壓住了城牆上的不安和躁動。

“爾等可知這陳留漕渠多深?”

張介然突然停止錘鼓,將隨身長刀插入垛口青磚,磚粉簌簌落入護城河,“大唐立國之後第二年,便行疏浚,河深兩丈,如今淤泥積了丈八!自三年前開始,江淮轉運使韋堅及其門生紛紛上書奏請’每歲淘汴’,聖上連續兩年撥下共計八十萬貫!這是聖上不公麼?”

“看清楚了!”

張介然突然扯開甲冑,露出內襯的紫袍金魚袋。有識貨的參軍失聲驚呼:\"節度使賜紫?!\"按制,唯有親王、三品以上方可服紫,而張介然本是從四品下的衛尉少卿。這身逾制官服,只有可能是皇帝破例所賜。

張介然冷笑道,“聖上賜我紫袍,凡河南道五品以下,先斬後奏,聖上令我來陳留,便是要我查個清楚,所謂公正,自有聖人裁決,豈要靠亂臣賊子胡言亂語!城中良人,本身安居樂業,需要胡人來加以刀兵,說三道四,橫加禍事卻反裝好人?”

接著,張介然再扯開御賜紫袍,露出胸膛。

他的胸口有三個猙獰的傷疤。

“這是我在隴右和那些殺入唐軍劫掠的胡人作戰時所留!鬼門關我都見過,怕見血?”

他看著那名勸降使咆哮,“大唐何以為大唐?我們這些人無畏生死的和外敵作戰,鬼門關前遊蕩,便是為的大唐內裡不起刀兵,沒有胡人敢殺入大唐來鬧事,現在安知鹿一個雜胡,敢充聖人?”

那名勸降使微微眯起眼睛,正要回應,張介然已經接著寒聲道,“今日我們守的不是誰的酒池肉林,是唐土,是身為唐人的氣節,若無對錯之分,何來公正之說!”

“死節非難,處死為難。”

張介然沒有再去看那名勸降使,而是看向城牆上那些軍士的臉。

這些人裡面很多都是剛招募到的少年兵,甚至連甲衣和像樣的軍械都沒有,很多人之前一直都在儘可能的搬石頭到城牆上。

“你們當中若是有人想投降,我不怪你們。”

他看著城牆上的軍士,慢慢的說道,“凡倒戈者賞絹十匹…攜首級來投者翻倍,但翻倍之後呢?翻倍之後,從此便是大唐叛軍!”

他手指伸向遠處的叛軍,“他們有多少人?據說是五萬,可能後面還有十萬,我們呢?我們一萬五千人,但我只知道,這裡是唐土,容不得人亂來!我只知道,每個人都有一條命!我們這座城之後,還有多少唐人?他五萬,十五萬,能將所有唐人殺光嗎?能讓整個大唐消失麼!我死在這裡可以,但我不會背叛大唐!”

“唐人啊…若人人知必死就要降,那今後什麼外敵的馬蹄都會踩著唐人的屍骨,說,看啊,這就是唐人的骨頭,賤得連狗都不啃!”

城牆上一片沉默。

然後,有人朝著城下那勸降使所在的方位吐了一口口水。

接著便是第二口,第三口……

不知是誰吼出了一嗓子,“你們這群雜種,幹你孃的!”

“很好。”

勸降使獰笑了起來,“希望你們城裡所有人都和你們一樣骨頭硬!”

說完這句,他不再多言,調轉馬頭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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