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鹿一看他們的呆樣,頓時哈哈大笑,然後故意問道,“怎麼著,有沒有偷偷私藏寶貝?”
陳鎮一愣,旋即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腦袋,“盤算倒是在心裡盤算著的,就是怕被軍法懲治,最終沒敢。”
“好你個兔崽子,有點蠢啊。”安知鹿笑著走上前來,拍了拍陳鎮的肩膀,“陳鎮是吧?我記得你跟我一起衝過山寨的牆。這些玩意看著晃眼,但世上哪有人偷偷藏自己的東西的。這些東西運回幽州,本來就是你們自己的。再說了,一個陳留郡而已,接下來我們一路打進洛陽,打進長安,還缺這些個東西?”
陳鎮也沒想到安知鹿竟然記得自己的名字,一時間他心中感動,有些說不出話來。
趙小黍和身後幾個軍士也是,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安知鹿看著趙小黍,又笑了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人?”
趙小黍渾身一顫,道,“趙小黍,廣平縣人!”
“行了,我記住你了,你可能好好和陳鎮學著點,到時候多分了寶貝,請我去你家吃飯,我廣平縣還沒去過呢。”安知鹿笑眯眯的說道。
趙小黍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只是忍不住點頭。
安知鹿卻是又微笑問道,“趙小黍,我考考你。你知不知道我們大唐一共有多少個縣?”
趙小黍一呆,接著垂頭喪氣道,“安將軍,這我不知道。”
安知鹿笑道,“那你今後記住了,我大唐現在一共有一千五百七十三個縣。你想想這大唐該是多大的地方,還有,你記住了,比這陳留城差不多的,我們大唐至少有三百多個。你說我們大好男兒,光是看著這一個陳留那些個當官的家裡頭抄出來的家產,想著其中的一樣兩樣東西,還能有出息麼?”
“那肯定沒出息!”趙小黍頓時心潮澎湃。
安知鹿隨手從車上拿了個銀瓶看了看,然後問陳鎮,“你們這隊人馬是抄了哪個官的家?”
陳鎮道,“陳留市令的家。”
安知鹿頓時不屑的笑了笑,然後拍了拍趙小黍的肩膀,又看著他們身後的軍士,面色漸漸變得肅然,他認真的說道,“你們記得,大唐有一千五百七十三個縣,這種市令在這些地方,也就是個小官,我敢說,咱們若是成事,你們這些跟著我從幽州出來的,將來隨便去哪一個縣當官,你們到時候做的官,肯定比這一個市令。”
……
竇臨真就在不遠處的一頂營帳門口看著安知鹿這樣的表演。
或許這樣的手段在長安的一些權貴眼中顯得虛偽且粗鄙。
但長安那些權貴,他們所招攬的,常年面對的,都不是這些恐怕連真正的金子都沒有見過的“趙小黍”們。
但安知鹿是從真正的最底層艱難求存,一步步爬起來的。
他和那些權貴最大的不同,是他真的能夠激起這些人心中最深的渴望,並給他們真切的希望。
怪不得他軍中的很多部下都習慣性稱呼他為安哥兒,他是會讓這些人覺得,所有人不是為了那些軍餉在打仗,而是為了自己的兄弟,為了自己而打仗。
……
等到趙小黍們離開之後,安知鹿和孫孝澤的對話才顯得真實且殘酷起來。
安知鹿和孫孝澤朝著她所在的這頂營帳走來,孫孝澤認真問道,“陳留這地方你怎麼想,是要好好做做樣子,留個我們當成中轉地的地方,還是?”
“不需要。”安知鹿平靜的搖了搖頭,“不要有什麼中轉地,不要有什麼後路,有這些就會有羈絆。我們大軍離開之後,讓後繼過來的軍隊假裝皇帝的軍隊,將餘糧收刮乾淨。至於這裡的人,讓我們的軍隊救助,願意回幽州的,將他們弄回幽州去安排事情做,不願意離開的,那隻能讓他們自生自滅了。我們暫時用不著的,後面皇帝的軍隊有可能用得到的東西,全部毀了。我們每攻佔一處,都這樣處理。很快很多人會知道跟著我們打仗的好處,只要我們每戰損失不大,我們不會缺民夫,我們的軍士也會越來越多。還有,沿途有糧有牲畜的村莊,我們以高出市價五成的價格收買,我們不需要強行買掉所有,能買一點買一點,到時候其餘唐軍過來,就會很難買到糧食。”
頓了頓之後,安知鹿看著孫孝澤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讓軍中這些人多讀些書,就說我說的,尤其長安的官制是什麼樣的,當官管什麼事情,有多少俸祿,長安現在選拔官員的條條框框是什麼樣的,這些書,你多弄點給他們看看,他們平時有東西看,有東西學,腦子裡雜七雜八的主意少,他們懂得越多,心裡的那股火就會燒得更旺。我要這把火,燒掉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