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實證明,他們完全是多慮了。
孫孝澤只是很簡單幹脆的重新編排了所有將領,然後給每個將領發了個腰牌,腰牌的背面就記載著這個將領要做什麼,不要管什麼,似乎只是將所有人的職責徹底劃分清楚,然後他們就發現,這支五萬人的大軍在快速行軍都能變得極有秩序,一絲不亂。
孫孝澤此人不愛說話,他不說話的時候,也喜歡發軍令不讓人說話。
這似乎令行軍佈陣都變得有些枯燥,但很快所有人就又發現,整支軍隊有了煥然一新的氣勢,而且整編的軍隊因為沒人多嘴而少了爭端,幾乎沒有什麼打架鬥毆的事情發生。
尤其到現在幾乎沒有什麼戰損就拿下陳留郡,看著吊橋的鐵索在自己的腳步下震顫的時候,他就越發佩服孫孝澤的能力。
原來仗是可以這麼打的。
哪怕是閃擊,也可以兵臨城下之後,從容不迫的層層設計,用一夜時間便讓這座城於絕望中陷落。
哪怕還沒有進城,但此時聽著城中那些唐人的哭嚎,棠棣就覺得異常的解氣。
以前我想要個軍籍,幫你們打仗,換點軍功你們都不給,現在我打你們來了!
……
在孫孝澤的授意下,幽州大軍儘可能用很緩和的方式進入陳留郡。
軍隊一小隊一小隊的進入城門,然後朝著他在地圖上標記出來的地點前行。
幽州這些軍士行進時依舊保持著沉默,神色淡然,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城防軍在巡查一樣。
這樣的態勢更是讓城中的人無法生出衝上去廝殺的心思。
一輛轒轀車出現在了太守府的門口。
太守府的朱漆大門被攻城錘撞成了碎片,數十個重灌步軍進入之後,隨後進入的箭師很快的控制住了高地。
箭矢開始嘯鳴。
太守府裡的所有男丁被逐一射殺。
一些躲在屋中的官吏拼命的大叫,“你們先前不說好了,只要為你們效命,就可以繼續為官麼?”
“太守府外面的官員可以。但太守府裡面的不行。”
一名站在牆上的校尉冷冷的回應,“關著門躲在太守府裡的,都是郭納的心腹,都是之前得到郭納的訊息,以為城破之後,在這裡面就沒事了的。你們這些人都是這座城裡的毒瘤,一個都沒有用。”
殺戮完成之後,一批軍士和一批趕著馬車的民夫到了太守府門口。
先前進入太守府殺戮的軍士全部撤離,新進的軍士開始將太守府之中那些已經被綁起來的女眷押入馬車,接著便對整個太守府進行劫掠。
等到這些軍士完成劫掠,領頭的一名校尉對著這些民夫道,“按孫將軍的命令,給你們一盞茶的時間撿漏,這太守府裡你們可以進去自己收刮,哪怕有我們沒有發現的值錢的東西,你們要是找著了,都歸你們。但以一盞茶時間為限,太守府門外鼓鳴聲響起,你們要即刻撤出來,違令者斬。”
這些民夫之中,便有趙無疾、郭光等破落戶。
雖說這大軍真的說到做到,根本不讓他們參與打仗,但看到城外和太守府這樣的殺戮,他們還是渾身發軟,但他們看著那些一輩子都看不見的金銀財寶從太守府里弄出來,裝進馬車,他們心中又貓抓貓撓般難受,此時聽到這樣的話語,他們一下子就歡呼起來,什麼遍地的鮮血,躺在地上猙獰可怖的屍身,都已經全然不顧了。
趕緊找錢找寶貝!
此時又有一名將領和一名看上去像是師爺模樣的人到來,這名將領對著那師爺模樣的人吩咐道,“所有這些在太守府裡被殺的官員,名單你統計一下,等會你令人將他們的家抄了。”
……
城西和城東的兩處軍營也已經被幽州軍接管。
幽州軍並未將其圍住,甚至到達兩處軍營的騎軍也只是停留在外,兩處軍營都只是勳簿官帶著一些登記人員進入,然後平靜的告知其中的軍士,“若是想跟著安節使和幽州軍打進長安去看看的,可以登記入籍,按職階領軍餉,和幽州軍無異,若是覺得我們是叛軍,不想與之為伍的,也可以在我們這登記,可以自行返鄉,我們會給三個月軍餉,當做資費。”
聽到這樣的話語,城西軍營之中一名團練使心中極其的震撼,他看著陳留的街巷,臉上浮現出難言的苦笑。
現在整個陳留城裡到處都在殺人,到處都在抄家,但偏偏顯得無比平靜,顯得極有秩序。
幽州這支叛軍,慢條斯理之中,卻帶著一種可怕的法度,令他覺得打進長安這樣的話語,並非痴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