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朝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張圖紙,他的呼吸,漸漸變得急促。
他空著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握緊了。
多少年了。
自從被廢黜,斷臂,隱居於此,他以為自己這顆心,早已死了。
可是在看到這張圖,在聽到那番話之後,他那早已冰封的血,竟再次,有了沸騰的跡象。
修路,辦學,開河。
這三件,不正是他當年,輔佐太子之時,傾盡一生心血,想要完成的,宏圖大業嗎?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太子早夭,新皇猜忌,他一身抱負,最終,只換來了一身殘疾,和這滿院的花草。
他以為,他這輩子,都只能與這些花草為伴了。
卻沒想到,二十年後,那個他從未見過面的,太子的遺孤,竟然用這種方式,將這幅未完成的畫卷,重新,鋪在了他的面前。
“他,信任我?”顧惜朝的聲音,顫抖著。
“殿下說,用人不疑。”林巧兒看著他,“他說,先生當年,是為太子而斷臂。如今,也該為這天下的百姓,再執一次,棋子了。”
顧惜T惜朝閉上了眼睛。
兩行清淚,順著他那張儒雅的臉,緩緩滑落。
良久,他睜開眼,眼中的渾濁與頹唐,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神采。
他沒有去拿那枚私印。
他只是伸出僅存的左手,輕輕地,拂去了圖紙上的,一片落葉。
“告訴他。”
“這江南,亂不了。”
“也告訴安北王。”
他的目光,穿過院牆,望向了遙遠的,崑崙的方向。
“這天下的棋局,該換個,下法了。”
林巧兒離開了顧惜朝的宅院。
她沒有帶走那枚私印,也沒有帶走那張圖紙。她只是留下了一個承諾。
“三日之內,先生所需的一切,人,錢,物,都會送到。”
顧惜朝沒有起身相送,他只是靜靜地坐在石桌前,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那張宏偉的藍圖。
他的左手,在圖紙上緩緩地移動,仿似一位久疏戰陣的將軍,在重新熟悉自己的沙盤。每一個州,每一條河,每一個點,都在他的腦海中,化為了一個個鮮活的棋子。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地,抬起頭,對著空無一人的院落,說了一句話。
“來人。”
一道黑色的影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單膝跪地。
這道影子,已經在這座宅院裡,守護了二十年。
“主上。”
“去,給京都那位魏公公,送一份禮。”顧惜朝的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卻多了一絲,令人心悸的,冰冷。
“禮單上,就寫三個名字。”
“揚州鹽運司使,孫敬。蘇州織造局大使,李牧。以及,江南總督,劉謙。”
“告訴魏公-公,這三個人,是江南世家安插在官場上,最大的三顆釘子。也是他們用來侵吞國庫,勾結水匪,魚肉百姓的,三把刀。”
“他若想在江南,也立起他督查院的牌坊,就從這三個人,開始砍。”
黑影的身形,微微一震。
他知道,他那位心如死灰的主上,終於要重新,執起棋盤了。
而且,一出手,便是雷霆萬鈞。
“屬下,遵命。”黑影的身影,融入了陰影之中,消失不見。
顧惜朝重新低下頭,看著那張圖紙,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無人能懂的,深邃的弧度。
楚現,楚明。
你們想用我這顆廢子,來穩住江南。
那我就讓你們看看,一顆真正的廢子,是如何,將這盤早已僵死的棋局,徹底盤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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