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排斥著,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人的觸碰。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山道的另一頭傳來。
來者,不過百人,卻個個身披重甲,手持長槍,陣型嚴整殺氣騰騰。
為首的,是一個面容威嚴,眼神陰沉的中年將領。
正是,奉了顧惜朝之命,星夜兼程趕來的,平南侯楚玉。
他看到了那輛停在路中間的,詭異的馬車。
也看到了馬車旁,那個讓他恨之入骨,卻又恐懼到極點的兒子。
楚玉的臉色,變了數變。
他身後,一名副將低聲問道:“侯爺,要不要……”
楚玉沒有回答。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楚現那半張,被黑色圖騰覆蓋的臉。
他想起了顧惜朝那道,不容抗拒的密令。
也想起了,二十年前,那個女人,在臨死前,拉著他的手,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保住他。無論他變成什麼樣子,都要保住他。他不是你的兒子,他是這個天下的解藥,也是這個天下的劇毒。”
劇毒。
楚玉看著楚現臉上那詭異的圖騰,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他緩緩地,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他身後的三千私兵,也齊刷刷地,亮出了兵器。
蕭北辰和阿古拉,立刻將手,按在了刀柄上,如臨大敵。
他們以為,楚玉是要來,趁機除掉這個讓他顏面盡失的兒子。
可楚玉的下一個動作,卻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翻身下馬,沒有走向馬車,而是走到了,蕭北辰的面前。
他將手中的劍,連同劍鞘一起遞到了蕭北辰的手中。
然後,他對著蕭北辰,這個比他年輕了近二十歲的,北境將軍單膝跪了下去。
“蕭將軍。”楚玉的聲音,沙啞,卻充滿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決絕。
“從今日起,我這三千平南軍,連同我楚玉這條命都交給你來調遣。”
“我只有一個請求。”
他抬起頭,那雙陰沉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近乎於哀求的神色。
“保住他。無論如何,都要讓他,活著。”
蕭北辰看著他,又看了看他遞過來的劍。
他沒有接。
“理由。”他只說了兩個字。
“沒有理由。”楚玉緩緩搖頭,“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欠這個天下的。”
他說完,不再看蕭北辰,而是轉過身,對著他身後那三千私兵厲聲喝道。
“傳我將令!以這輛馬車為中心,方圓十里,設為禁區!任何人,膽敢擅闖格殺勿論!”
“從現在起,我們,就在這裡,等。”
“等什麼?”阿古拉忍不住問道。
“等他醒過來。”楚玉看著那輛馬,眼中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或者,等另一個,‘他’,醒過來。”
……
訊息,再次傳回了,天下中樞。
江南,揚州。
顧惜朝的宅院,已經變成了整個聖朝,除了皇宮之外最核心的權力中心。
無數的命令,從這裡發出。無數的情報,向這裡彙集。
當他聽到,楚現的異變,和楚玉的決定時,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沙盤良久沒有說話。
他身後的黑影,能感覺到,他僅存的那隻左手,在微微地顫抖。
“主上,我們要不要……”
“不必。”顧惜朝打斷了他,“楚玉做的是對的。”
“等。”
“這盤棋,已經不是我們能下的了。我們能做的只有等。等棋盤上,那兩枚最重要的棋子,自己分出勝負。”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有些,飄忽。
“傳信給西山那位王妃。告訴她葬神淵的門開了。”
“讓她,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