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冰冷卻又帶著幾分戲謔的聲音，從隊伍的後方傳來。
“一個連自己兒子都當成棋子扔出去的父親，一個連自己都搞不清究竟在為誰賣命的將軍再加上一個只懂得用蠻力的草原丫頭。”
“就憑你們也想跟本座談條件？”
眾人駭然回頭。
只見那輛空無一人的馬車旁，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一個穿著粗布衣衫面容儒雅，卻斷了一臂的中年男子。
顧惜朝。
他竟親自來了。
他身後沒有千軍萬馬，只跟著一名捧著劍匣的黑衣護衛和十幾名抬著數個巨大木箱的精壯漢子。
他仿似閒庭信步無視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徑直走到了場中。
安若看著他那雙閃爍著紅芒的眸子，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好奇。
“你身上沒有龍氣沒有修為，甚至連氣血都比常人虧敗。”她打量著顧惜朝，“一個將死之人憑什麼敢站在我面前？”
“就憑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顧惜朝笑了笑那笑容溫和，卻又帶著一種能刺穿人心的銳利。
他沒有理會安若，而是轉身看向了趙雲瀾。
“趙將軍，你可知你今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趙雲瀾一愣隨即答道：“奉王爺之命前來接應安北王。”
“錯。”顧惜朝搖頭，“你不是來接應的，你是來送禮的。”
他對著身後一揮手，那十幾名漢子立刻上前，開啟了那些巨大的木箱。
箱子裡面，沒有金銀，沒有兵器。
而是一箱箱，碼放得整整齊齊的，賬本。
揚州鹽運的賬本，蘇州織造的賬本，江南漕運的賬本，甚至還有，平南侯府二十年來所有軍費開支的流水明細。
“這些，是安北王為你這位‘星辰之母’，準備的第一份見面禮。”顧惜朝指著那些賬本，對著安若，侃侃而談。
“你想降臨人間，想為你那個‘孩子’，找一個安穩的孕育之所。很好。但這人間，不是崑崙，不是葬神淵。這裡，吃飯要錢，養兵要糧，治國更要，一本算得清的賬。”
“你想要的天下，七成的財富，都與這些賬本息息相關。你想拿走，可以。但你首先，得看得懂。”
安若的臉色，第一次，變了。
她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條目，那雙能洞悉星辰運轉的眸子，第一次，感到了她從未體驗過的情緒，名為“迷茫”。
這些東西，比崑崙的陣法，比織女的星圖，都要複雜，都要讓她感到頭痛。
“你以為，用這些凡俗的雜物，就能難住我？”安若的聲音，透著一絲惱怒。
“當然不能。”
顧惜朝似乎早有所料，他從容不迫地，從黑衣護衛捧著的劍匣中，取出了第二樣東西。
那是一張地圖。
一張用天蠶絲繪製的，聖朝的，商業與航運圖。
圖上，每一條商路的走向，每一個市鎮的特產，每一個港口的吞吐量，都用不同顏色的硃砂，標註得清清楚楚。
“這是，第二份禮。”顧惜朝將地圖，鋪在地上。
“你想統治這片土地，就不能只靠殺戮。你需要讓貨物，在你的疆域內自由流通。你需要讓北境的戰馬，能換來江南的絲綢。你需要讓東海的鹹魚，能出現在漠北的餐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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