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時間,季青彷彿已經忘記了武功,忘記了刀法,忘記了這一趟的目的。
他就這麼一步又一步走著,雖然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但他每一步都很堅定。
他就彷彿在用腳丈量大地。
用心體會天地自然。
季青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
他只是感覺天氣越來越炎熱。
而周圍田地裡的糧食卻都枯萎了,幾乎顆粒無收。
路上開始出現一群又一群流民。
時不時就有屍體倒下,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季青明白,這是鬧災了。
旱災!
而旱災也就往往意味著饑荒。
流民們攜家帶口,背井離鄉去逃荒,只為了能有一口吃食,為了能夠活命。
季青不知不覺就走進了流民之中,他現在這副樣子比流民還慘,自然沒人懷疑。
自從成了流民中的一員,季青見到了太多慘絕人寰的事。
比如,易子而食。
在饑荒面前,什麼道德、律法統統都沒用。
這樣的慘狀,歷朝歷代皆有。
在史書上,也許就只配六個字。
歲大飢,人相食。
僅此而已。
這一日,季青走的累了。
他找了一棵樹,在樹下坐著乘涼。
隱約有一道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掃而過。
只不過,季青身上彆著一把刀。
就是這把刀,還是唬住了不少流民。
因此,哪怕季青只是孤身一人,這一路上也沒有流民打他的主意。
果然,這些目光很快就消失了。
季青也看到了幾名餓的皮包骨,眼睛都彷彿泛著餓狼般綠光的流民。
那是餓得狠了,看見什麼都想塞進嘴裡。
季青也不理睬這些人,只要不來招惹他就行。
忽然,季青身旁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季青斜眼一看。
一個渾身髒兮兮,大概十來歲的小男孩靠在了另一棵樹下。
距離季青也就三丈左右。
季青也不以為意。
時間一點點過去,轉眼間就是幾個時辰。
天色已經是黃昏。
空氣中的燥熱之氣也消失了不少。
季青卻發現小男孩依舊在旁邊的樹下,似乎已經睡著了。
季青起身,一步步離去。
結果剛走沒幾步,季青發現小男孩居然也跟在他身後。
而且不偏不倚,就保持三丈距離。
但偏偏小男孩一句話也沒說。
季青也沒有詢問,跟隨著流民人群繼續往前走。
一天、兩天、三天……
季青身後每天都跟著小男孩,哪怕幾天過去了,對方也依舊保持著三丈距離。
偶爾會離開。
那是小男孩去弄吃的。
這小男孩也不知道怎麼活下來的。
饑荒年代,連樹根都吃光了,但小男孩每每出去一段時間,然後回來,應該是吃了東西。
所以幾天時間了,小男孩居然都還活的好好的。
這一日,季青起身,小男孩又迅速跟上。
“為什麼跟著我?”
季青開口了。
這幾個月,他就如同修閉口禪一般,幾乎沒說過話。
這還是季青決定“行萬里路”後第一次開口。
“你不是啞巴?”
小男孩反而略帶驚奇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