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霧低聲呢喃:“我覺得,更像蓄勢待發。”
“肩線硬朗的像是被雕塑的稜角,但是腰部的褶皺又使用了柔軟布料,從左肋直至腰間的隱形拉鍊像是一道隱秘的傷口。”
“所以,這不是沉默,而是蓄勢待發的吶喊,身體不應該被完美的枷鎖束縛,那些不流暢的褶皺和“破壞”線條的拉鍊才是真實的呼吸。”
許霧話音剛落,從左邊響起一陣鼓掌的聲音。
“小姑娘年紀輕輕,見解倒是很獨到。”
許霧回過神,突然聽到別人對自己的誇獎,還有點不好意思。
“我剛才說的都是自己的看法,也不知道對不對。”
“看法是自己的,沒有對不對之分。”
來人約莫二三十的年紀,長相雌雄莫辨,留著到肩膀的長髮,卻一點都不陰柔,美得讓人心驚。
渾身散發著與世無爭的氣質,像是九天之上走下來的謫仙人。
裴清野下巴都快仰上天了:“怎麼樣,我就說她的設計理念不輸旁人吧?”
“你這麼得意,你聽懂了?”
“不懂,但是聽著就很有道理。”
裴清野做事一向是大大方方的,就連承認聽不懂都這麼理直氣壯。
“小太陽,這就是你心心念唸的啟梵大師。”
“心心念念”四個字,都是裴清野咬著後槽牙說的。
可惜許霧全部的心思都在啟梵大師身上,完全沒注意他說了什麼。
空氣凝固,許霧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剛才她說的那些言論屬實是有點過於大膽和冒犯了。
“對不起...啟梵大師,我...我只是.....”
許霧語無倫次,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別板著臉,嚇到她了。”
啟梵無奈的笑笑,見過他的人都說很有親和力,只有裴清野說他嚇人。
“你這是關心則亂。”
“小姑娘,你也不用跟我道歉。”
啟梵嘴角帶著笑意,久久的看著自己這幅最早的成名品。
“作為設計師的頂層,我已經很久沒有聽過真實的,不一樣的評價了。”
“你說這是蓄勢......”
啟梵靠近展櫃:“當年其實我的想法是盔甲,但是這裡...”啟梵的手指輕輕劃過玻璃,停在拉鍊的位置:“這就是一道口子。”
“一道留給穿著者自己決定開合,決定展示或者隱藏的傷口。”
“你的評價,更接近我當初在縫紉機前熬到凌晨三點的心跳聲。”
許霧被啟梵誇的小臉紅撲撲的,手指無意識的搓著衣角。
“我...我就是把心裡真正的想法說出來了而已,還沒謝謝大師您對我無禮的包容。”
裴清野看她那副害羞的樣子,心裡止不住的冒酸泡泡。
對他都沒這麼含羞帶怯過。
“行了行了,別說這麼文縐縐的話了,我都起雞皮疙瘩了,我好不容易給你面子來看展,不請我們進去喝喝茶?”
許霧扯扯他的袖子:“對大師尊重一點。”
“行行行,大師,請我們喝茶。”
啟梵無奈的笑笑:“還沒問這位小姑娘叫什麼名字?”
“許霧,許多的許,霧氣的霧。”
“兩位請。”
啟梵走在最前面,許霧在心裡悄悄給自己打氣。
“別緊張,他又不吃人。”
“跟自己的偶像超級近距離接觸,不緊張才怪。”
裴清野:“那就別把他當偶像,當成一個同專業的愛好者。”
“你說的輕巧。”
最前面是啟梵的休息室,因為是臨時的,裡面也沒什麼裝飾。
許霧和啟梵從近代的服飾設計一直聊到現在的流行趨勢,沒想到他們兩個人的觀念高度一致。
裴清野不感興趣,負責坐在一旁幫許霧剝乾果。
夏威夷果,碧根果,開心果,統統都剝好,並且貼心的喂進她嘴裡。
啟梵看著他這幼稚的宣誓主權的行為,心裡只想笑。
終於,一場酣暢淋漓的對話結束,兩個人都快將對方引為知己了。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能夠請許小姐加入我的設計室?”
許霧眼睛瞬間睜大,像是兩顆最璀璨的星辰被點亮。
雙眸滿是難以置信的驚喜,櫻桃般的小嘴微微張開,半天都沒發出聲音。
過去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我可以嗎?”
她的目光在驚喜的驅動下,貪婪的捕捉著每一個細節,生怕這是一場虛幻的夢境,下一秒就會被打破。
“如果您是因為裴清野的面子才這樣做的,完全沒有必要,我知道我自己有幾斤幾兩。”
“你對自己的本事一無所知,而且我做事也不需要顧及任何人的臉面,你的潛力遠遠超過你的想象。”
這句話就像是給許霧吃下一顆定心丸。
她就害怕啟梵是因為裴清野,才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
這樣不只是對她,對啟梵大師也是一種侮辱。
裴清野捏捏她的鼻子:“我是這樣的人嗎,自信一點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