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個字,筆頭盡數折損,在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劃痕。
孟言書立刻取下畫框,掏出打火機就要點燃。火苗在昏暗的教室裡跳動,映照出他猙獰的表情。
宓溪眼疾手快,一把搶過畫布,拍滅了火焰。燒焦的味道在空氣中瀰漫。
“幻術師,你幹什麼?”孟言書不解地看著她,“這不是校長的遺願嗎?”
宓溪搖頭:“不能燒。”
她想起師父曾經教導過的一個故事,那是發生在很久以前的事。
“《聊齋志異》裡記載,竟有人膽敢告御狀。”宓溪緩緩說道,目光落在那幅詭異的畫上,“他覺得廟裡受供奉的並非真正關公,不過是個偷油的野鬼罷了。”
沈君臨皺眉:“這和現在的情況有什麼關係?”
“那人寫了狀子要告到天庭,卻在半夜做了個夢。”宓溪繼續說道,“夢裡一個書生找到他,說自己就是廟裡享受香油的魂靈。因為生前有功德,被選來替關公分擔過多的香火。”
“那人知道是誤會,想燒掉狀子。”宓溪的聲音越發低沉,“可書生卻說,焚燒即是控訴,撕了也沒用。只能將其浸入水裡,將墨跡洇掉。”
宓溪看著手中的水彩畫:“這幅畫用的是水性顏料。如果直接燒燬,只會讓裡面的東西徹底失控。”
“這水又從何處尋來?”孟言書急切地問,“這裡連一滴水都沒有!”
宓溪深吸一口氣,雙手開始結印。她的手指靈活地變換著不同的手勢,口中唸誦著古老的咒語:“清淨之水,日月華開。中存北斗,內映三臺。神水一噀,散禍消災。急急如律令。”
隨著咒語的響起,空氣中開始凝聚出細小的水珠,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宓溪念出凝水訣的瞬間,魔能如潮水般湧動,教室裡的溫度驟然下降。窗外的雨聲變得遙遠而模糊,彷彿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
半空中,水珠以一種違揹物理規律的方式凝結成絲,纏繞著那幅詭異的水彩畫。畫紙在無形力量的牽引下微微顫動,邊角不自然地捲曲著。
她能感受到畫中的氣息在劇烈波動,就像困獸在掙扎。那股力量充滿敵意,卻又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宓溪的手指微微發顫,但還是穩住了心神,繼續維持著法術。
水流浸染著顏料,原本清晰的線條開始模糊。暗紅色的顏料如同血液般蔓延,與其他色彩交織在一起,形成詭異的漩渦。教室裡的空氣變得粘稠,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畫中那個模糊的人影趴在窗邊,黑洞般的嘴部張開,無聲地嘶吼著。那扭曲的表情讓人不寒而慄,卻又莫名地讓人感到一絲憐憫。
“不能讓他逃出來!”宓溪心中一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她太清楚這種詭異存在的危險性,一旦讓它突破畫布的界限,後果不堪設想。
那人影瘋狂地衝向畫布邊緣,似乎要突破這道界限。每一次撞擊都讓畫紙劇烈震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嘶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