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嬌娘強作鎮定,“去問問如意嫂嫂要不要也吃餛飩。”
待孩子跑開後,她壓低聲音:“所以你這次來……”
“我來與洛南王締結盟約。”韓宗啟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北境連年征戰,百姓已經不堪重負。皇兄被峒林王蠱惑,卻不知峒林王狠辣陰險,與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嬌娘倒吸一口涼氣,突然想起昨夜閆亦雋的匆匆離去:“所以閆亦雋他……”
“他奉洛南皇密令,去調集邊軍了。”韓宗啟從懷中取出一枚黑玉令牌,“不日我也將啟程回北境,這次來,是與你告別,也是與你把話說清楚。”
“什麼話?”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嬌娘沾著麵粉的指尖:“是想告訴你,我終於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無邪?”
“我以為那是男女之情,”他忽然笑了,眼底的陰霾如晨霧般散去,“直到昨夜看見你和閆亦雋站在一處,我才明白,我只是太害怕失去這個家。”
“我這一生詭譎多變,身邊從無真心之人。”他凝視著眼前嬌小的女子,視線漸漸模糊,“直到遇見你,我才知道何為家人,何為歸處。如果我最後能活著回來,我們一家人一定不再分離。”
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捧住他的面頰,指尖還帶著麵粉的清香:“無邪,無論何時,我們都是一家人。”
閆亦雋雖忙於軍務要事,卻始終未忘韓宗啟這頭“隱患”。
他離開不到一日,鳳至公主的車駕便停在了辛府門前。
“無邪!”她提著裙襬小跑進院,髮間鳳釵的珍珠流蘇晃出一片瑩光。
韓宗啟正在梨樹下教辛安下棋,聞言手中黑子“嗒”地落在棋盤上。他抬眼時,華鳳至已經湊到跟前,
“公主殿下。”他起身行禮,語氣疏離。
華鳳至撇撇嘴,轉身從侍女手中接過一個錦盒:“安安,看姐姐給你帶什麼了?”盒中躺著個精巧的機關木偶,輕輕一碰就會翻跟頭。
辛安歡呼著撲過去:“鳳至姐姐最好了!”
自從華鳳至跟著嬌娘學藝,她就經常來辛家,與辛家眾人都相熟了起來。
嬌娘聞聲從“辛蘿苑”趕來:“鳳至來了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好準備你愛吃的。”
“嘿嘿,”華鳳至親熱地挽住她胳膊,眼睛卻瞟向韓宗啟,“我這不是想給你們個驚喜嘛。”
自那日起,華鳳至便似賴在辛家。韓宗啟晨起練劍,她就在廊下撫琴相和;韓宗啟跟著嬌娘去作坊巡視,她也緊隨其後;甚至夜裡韓宗啟在書房處理密函,她也要藉口送宵夜來敲門。
嬌娘好事,分別問了兩位當事人的想法。
一位說“纏郎怕烈女,這瓜不管甜不甜,都要扭下來嘗一嘗。”
一位說“已經被她纏的頭暈腦脹,猜不透她到底要幹什麼。”
嬌娘和林如意一合計,倒覺得這兩位有戲。
“公主,”這日月色正好,韓宗啟終於忍不住攔住又要來送茶點的她,“三更半夜的,不合適。”
華鳳至咬唇,燭光裡眼眶微微發紅:“那年,你把我從惡徒手裡救出來的時候,怎麼不說不合適?“她攥緊食盒提手,金絲掐花的邊角硌得掌心發疼,“我知道你嫌我煩,可如果不試一試,我一輩子都不會甘心!”
韓宗啟怔了怔,忽然想起救起華鳳至的那天。華鳳至髮髻散亂的被人按在地上,看見他時眼睛亮得像抓住救命稻草。
如今那雙眼睛依然亮得灼人,卻讓他無端想起北境終年不化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