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光滑,映照出內室幽暗的光線,還有玡公公那張略顯蒼白的臉。
“只要風聲沒散出去,就不會有人知道鍾許許就是曾經的公主府上世子,如此,他既不會因為身份的暴露引起江家宗族對皇室的意見,也能借他的力量解決靈雀山上的事情。”
鏡子裡,太子身邊的玡公公卑微地彎著身子,向端坐的錦衣男子稟告。
鏡中那雙屬於玡公公的眼睛,飛快地向上瞟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確認著錦衣男子臉上的神色。
“既然是太子決定的,吾等定不負所托……”
錦衣男子聲音平穩,聽不出喜怒。
“只不過……”
他話鋒微微一轉。
一旁的玡公公立刻豎起了耳朵,將身子躬得更低了些,仔細聽著。
“那雀神山上的事情,多少我也聽說過一些,不知丞相大人此次可有所指示呢?”
玡公公連忙應道:
“丞相大人並無言語。”
“不過這次世……鍾許許道長特意吩咐,需要您扮演一位靈植藥商與縹緲宗一行人正常交接,過程中若有商業論事,可由大人自行考量。”
“但務必保守住鍾道長和您的身份,切勿多生事端。”
“知道了。”
錦衣男子淡淡應了一聲,揮手示意。
玡公公如蒙大赦,躬身行禮,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腳步輕得像貓。
屏退了玡公公之後,鏡子裡的錦衣男子緩緩轉過身。
他凝視著銅鏡中映出的自己,那張年輕卻又帶著幾分深沉威儀的面容。
片刻之後,他的嘴角勾起一絲幾不可察的弧度,帶著點玩味。
讓他扮演一個名為應禮的靈植藥商……
有意思。
實在是有意思。
這麼多年,他似乎一直在扮演著各種各樣、其他人所需要的角色。
甚至……他還扮演過那位世子的長兄、父親。
那些溫和的關懷,嚴厲的教導,彷彿都還留存在記憶的某個角落,帶著虛假的溫度。
不過,世事不就是如此的嗎?
別人需要什麼樣的角色,他便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在各種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中游刃有餘,巧妙地取得他人的信任,左右逢源。
這麼多年,他的位置,正是因為“被需要”,所以才無可取代。
這世上,誰又能真正活成自己呢?
“更衣。”
他淡漠地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門被無聲推開,幾個侍女垂首斂眉,屏住呼吸,如同影子般悄然滑入。
她們斂聲屏氣地站在錦衣男子的身後,等待著進一步的指示。
在聽到大人發下指令後,侍女們才敢上前,動作輕柔而熟練地為他寬衣解帶。
華貴的錦緞被層層褪下,露出肌理緊實的身體。
隨後,她們又取來一套嶄新的衣物,質料普通,樣式也是尋常商人所穿的短衫長褲。
侍女們仔細地為他換上,每一個褶皺都被撫平,每一個細節都力求完美,彷彿在精心打磨一件即將送上舞臺的道具。
鏡中的人,已經徹底換了一副模樣。
那個高高在上、身份神秘的“大人”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起來精明、略帶風霜,卻又不過分引人注目的中年商人。
他再次看向鏡子,眼神平靜無波。
應禮。
……
然而另一邊……
轎車內,林小花與鍾許許面面相覷。
此刻的情景,確實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尷尬。
鍾許許被結結實實地捆在長條板凳上,嘴裡還塞著一塊布,鼓鼓囊囊。
林小花則氣喘吁吁地站在一邊,手裡還緊緊攥著剛才用來撬窗戶沒成功的……一根不算粗壯的木棍。
她用木棍點了點鐘許許。
“我先說好,放了你你好好說話——”
鍾許許眼中無比地真誠。
他連忙點頭。
嘴裡發出不明所以的嗚嗚聲。
“不要說那些奇怪的話。”
林小花強調著。
“我們之間就是普通的‘道友’關係。”
鍾許許的頭點得像撥浪鼓。
林小花看著鍾許許那雙真誠得有些過分的眼睛。
她覺得他這次應該是真的聽懂了。
放人吧。
真是個麻煩精。
怎麼就招惹上了這麼個玩意兒。
林小花粗暴地把他身上的繩子給扯了下來。
動作帶著一絲洩憤。
她又拿出堵住鍾許許嘴裡的布團。
鍾許許終於可以開口說話了。
他揉了揉發紅的嘴巴。
“小花師妹……”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去了有臣國皇都……”
林小花警惕地看著他。
“可不可以讓我假扮成你的衣首……”
林小花睜大了眼睛。
她狠狠地盯著他。
好傢伙。
敢情這之前都是鋪墊。
他剛才說的那些話,全都是用來騙傻子的。
見到林小花下一秒就要重新拿起那根棍子上手。
鍾許許趕緊求饒。
“我這都是被迫的……”
他急切地解釋。
“你知道在皇都,像我們這些人都少都被點了親事。”
“我是為了逃離這該死的婚約才道玉靈峰的——”
他語氣裡帶著一絲委屈。
“現在迫不得已我要回去。”
“我只有成為衣首,才能在公眾場合戴上面紗。”
“如此才不會被人認出來!”
騙子。
騙子!
這男人就是個說謊話不打草稿的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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