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嬰似乎也微微一怔,輕“咦”了一聲。他終究是慢了半分,那淬毒的鋒刃,已在他白皙的腳踝上,劃開一道細小的傷口。
一滴殷紅的血珠,從傷口處滲出,滴落在青石板上,格外刺眼。
“好!”
“幹得漂亮!”
短暫的死寂後,臺下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無數弟子為赤練這絕境中的反擊而熱血沸騰,他們彷彿已經看到了翻盤的希望!
然而,晏嬰只是低頭,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腳踝上那道微不足道的傷口,和那滴鮮紅的血珠。
他沒有憤怒,沒有驚愕,那雙漂亮的眼睛裡,反而爆發出一種病態的、極度興奮的光芒,像是發現了一件前所未見的新奇玩具。
“有趣,真是有趣……”
他輕聲呢喃,聲音裡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悅。
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立刻殺死這隻倔強的老鼠,似乎有些無趣了。
他一步步走向已經無法動彈的赤練,身上的殺氣在瞬間收斂得乾乾淨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欣賞藝術品般的專注。
“我決定了,”他俯下身,在那雙寫滿堅韌與不屈的眼睛注視下,笑得燦爛,“要把你變成一個長期的玩具。等你變得更強,更美味的時候,再由我親手捏碎……”
“那樣……一定更有趣。”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他湊到赤練的耳邊,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到的、如情人般親暱的氣聲,輕聲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如同一道自九天之上劈落的驚雷,在赤練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她腦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啊——!!!”
一聲完全不似人類所能發出的、飽含著無盡仇恨與瘋狂的淒厲咆哮,響徹整個演武場。
赤練的雙眼,在瞬間被蛛網般的血絲徹底填滿,殷紅得彷彿要滴出血來。她竟是不顧一切地燃燒了自己的精血與神魂!
轟——!
遠超她自身極限的、狂暴至極的血色靈力沖天而起,她放棄了所有防禦,也放棄了所有招式,像一頭被逼入絕境、只剩下復仇本能的野獸,舉起那雙早已被侵蝕得焦黑的拳頭,以一種同歸於盡的姿態,轟向近在咫尺的晏嬰!
這一拳,傾盡了她的所有!
臺上的裁判長老臉色劇變,已然準備出手。
璃火小隊全員豁然起身,目眥欲裂。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瞬間,面對赤練這搏命的最後一擊,晏嬰卻慢悠悠地直起身子,好整以暇地後退了一步,避開了攻擊的核心範圍。
然後,他對著高臺上的長老,懶洋洋地舉起了手。
他臉上依舊是那副天真爛漫的笑容,聲音清脆悅耳,清晰地傳遍了死寂的演武場。
“我認輸。”
“嗡!”
裁判長老的身影瞬間出現在兩人中間,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擋住了赤練那燃盡一切的拳頭。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
赤練燃燒著精血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中,距離晏嬰的臉龐不足三寸。
她臉上那極致的仇恨、瘋狂與錯愕,盡數凝固。
而她對面的晏嬰,依舊踩著木屐,雙手插在寬大的袖袍裡,笑得眉眼彎彎,人畜無害。
臺下,沈璃、梵音渡、花鈴、柳岸,全都愣在了原地。
柳岸張大了嘴,半天沒合上。花鈴臉上劫後餘生的慶幸,迅速被巨大的困惑所取代。
贏了?
就以這樣一種……詭異到荒誕的方式?
沈璃與梵音渡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驚濤駭浪。
晏嬰……他到底對赤練說了什麼,能讓她瞬間失控到燃燒精血?
而他又為什麼,要在佔盡了絕對優勢,即將虐殺對手的時候,突然認輸?
這不合常理的勝利,非但沒有帶來喜悅,反而像一團濃得化不開的迷霧,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