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帝放下手中的硃筆,揉了揉眉心,隨手展開了那份名單。
他的目光從上往下掃過,當看到“首功江毅”四個字時,眉頭微微蹙了一下。
隨即,他仔仔細細地將整個名單又看了一遍。
御書房內一片寂靜,只有乾帝翻閱紙張的沙沙聲。
良久,乾帝將名單往御案上一放,抬起頭,看向蕭完,語氣平淡:“蕭完。”
“奴才在。”蕭完連忙躬身應道。
“朕記得,前幾日早朝,那個平津候府的嫡長子江寒,曾在金殿之上,親口說他在西境立有軍功,對吧?”乾帝的聲音沒有波動,讓人聽不出喜怒。
蕭完垂首道:“回陛下,確有此事。那日江公子言辭懇切,不似作偽。”
乾帝“嗯”了一聲,手指輕輕敲擊著御案上的名單:“那為何這份軍功名單上,從頭到尾,都沒有江寒的名字?是兵部疏漏了,還是……另有隱情啊?”
蕭完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只是低著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這……奴才不敢妄議。兵部之事,自有秦尚書負責。”
乾帝冷哼一聲,沒有再追問蕭完。
他拿起那份名單,又看了一眼,眼神變得有些耐人尋味。
秦志傑……朕記得,那日早朝,他好像是告了病假,並未上朝。
難道說,他還不知道江寒已經在朝堂上自陳軍功了?
想到這裡,乾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此時此刻,平津候府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張燈結綵,賓客盈門。
平津候江河海與兵部尚書秦志傑,正並肩坐在主位上,滿面紅光,開懷暢飲。
“秦兄,此次犬子江毅能得此殊榮,全賴秦兄鼎力相助啊!來,本侯敬你一杯!”江河海舉起酒杯,對著秦志傑說道。
秦志傑連忙舉杯回敬:“平津候言重了!令公子少年英才,勇冠三軍,這首功本就實至名歸!下官不過是秉公辦事,順水推舟罷了!”
說的是勇冠三軍,可這江毅是個什麼貨色,秦志傑心中又怎能不知。
無非一草包罷了。
“哈哈哈,秦兄過謙了,過謙了!”江河海大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只覺得渾身舒泰。
一旁的江毅,更是激動得滿臉通紅,頻頻向秦志傑敬酒,口中說著各種奉承話。
“秦大人,您的大恩大德,侄兒沒齒難忘!日後若有用得著侄兒的地方,侄兒一定萬死不辭!”
秦志傑看著江毅這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心中更是受用,連連擺手道:“賢侄客氣了,你我兩家本就親近,何須如此見外?以後在朝中,還要仰仗賢侄多多照拂啊!”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江河海放下酒杯,狀似無意地問道:“秦兄,那份軍功名單,可曾呈上去了?”
秦志傑拍著胸脯保證道:“侯爺放心!今日一早,本官便已將名單呈交御前。想必此刻,陛下已經御覽過了。以令公子的赫赫戰功,陛下定然龍顏大悅,不日便會有封賞下來!”
“好!好!好!”江河海連說三個好字,興奮地一拍大腿,“如此,本侯就放心了!來人,上歌舞!”
絲竹管絃之聲響起,妖嬈的舞姬魚貫而入,大廳內頓時一片靡靡之音。
江河海和秦志傑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哪裡知道,此刻的皇宮之中,乾帝正對著那份軍功名單,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