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讓太子殿下在後方安坐,還是讓他親臨前線?
前者顯得他這個主帥無能把太子當擺設,後者萬一出點什麼差池,他王家九族都不夠砍的!
而且,太子親臨,意味著這場北征的性質徹底變了。
不再是單純的軍事行動,而是成了一場巨大的政治秀。
他王正北,從一個純粹的領兵將領,變成了一個必須時刻揣摩上意的棋子。
他感覺到一陣深深的無力。
如果這是陛下的意思的話,那為什麼陛下當時不向自己說。
閱兵的狂熱餘溫尚未散盡,肅殺的行軍氛圍便已籠罩全軍。
高臺之上,太子趙瑞臉上掛著溫潤的笑,將一枚象徵兵權的虎符遞到王正北面前。
王正北的麵皮抽動了一下,眼神深處壓抑著滔天怒火,卻不得不躬身伸出雙手。
兩隻手,一隻溫潤如玉,一隻佈滿老繭,在交接虎符的瞬間,完成了一場無聲的權力博弈。
“全軍……開拔!”
王正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轟隆隆!
鋼鐵洪流開始移動。
江寒混在佇列中,腳下是堅實的土地,耳邊是甲冑的摩擦聲和沉重的腳步聲。
他微微側頭,用眼角的餘光就能看見。
中軍的位置一頂華麗得與整個軍隊格格不入的巨大車駕,被數百名精銳羽林衛拱衛著。
那頂車駕旁邊,就是王正北那頂樸實無華的黑色主帥大帳。
兩者並行,像兩頭互不相讓的猛獸,在無聲地對峙。
一個代表著皇權天威。
一個代表著軍中鐵律。
真是一出好戲,江寒心中冷笑。
太子親征,名為鼓舞士氣,實則將王正北這頭猛虎的爪牙盡數拔除,再給他套上一層黃金的枷鎖。
打贏了,是太子殿下天威浩蕩,運籌帷幄。
打輸了,就是你王正北大將無能,葬送三軍。
至於太子的安危?
呵,只要王正北不想被誅九族,他會用自己的命去填。
而自己,那個被衛英盯上的“好苗子”,又該如何自處?
江寒腦子飛速運轉。
衛英是太子的人,他留意自己絕非善意。
這種“栽培”更像是一種標記。
在這盤棋上,自己連當棋子的資格都沒有,最多算是一枚探路的卒子,隨時可能被犧牲掉。
他必須找到破局之法!
在王正北和太子這兩塊巨大的磨盤之間,找到一條活下去的縫隙!
就在他沉思之際,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中軍傳令!”
一名傳令兵高舉著令旗,衝到他們這一營的百夫長面前,翻身下馬,聲音洪亮:
“為護衛太子殿下週全,太子殿下特令,由兵部左侍郎衛英大人組建‘太子扈從營’!於全軍之中,抽調武藝出眾、身家清白之士卒!”
整個隊伍的腳步聲都為之一滯。
太子扈從營?
衛英親自掌管?
所有人的呼吸都急促起來。這可是天大的機遇!一步登天!
無數雙眼睛裡都燃起了渴望的火焰。
江寒的心卻猛地向下一沉。
完了。
該來的,還是來了。
太子親衛清了清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第一批抽調名單!”
“江寒!”
第一個名字,就像一塊巨石,轟然砸在江寒的心湖裡。
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