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嬋的情報是真的嗎?
她說的是實話,還是一個精心佈置的陷阱?
也許她想借刀殺人,把他們這夥人引到崔福真正的精銳埋伏圈裡一網打盡。
這個可能性,不能排除。
但他別無選擇。
從他決定和崔嬋合作的那一刻起,他就等於把一半的賭注,壓在了這個女人的身上。
他回頭看了一眼。
崔嬋正坐在角落裡,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中。
她的肩膀在微微顫抖,不知是由於寒冷還是憤怒。
一個背叛了整個家族的女人,此刻的心情,想必複雜到了極點。
江寒收回視線,心中毫無波瀾。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他也是。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一點一滴流逝。
風聲越來越緊,天色也越來越暗,彷彿所有的光,都被這無邊的夜色吞噬了。
寅時。
夜最深,人最困的時候。
江寒站直了身體,活動了一下筋骨,骨節發出一連串細微的脆響。
他沒有回頭,只是用平靜到近乎冷酷的聲音,吐出了兩個字。
“出發。”
十三道黑影,如墨滴入水,悄無聲息地融入了街角的陰影。
江寒走在最前,他的腳步輕得像貓,每一步都精準地落在巡街更夫剛剛走過的空檔。
他的身後,是十二名沉默的親衛他們不是影子,他們是黑夜本身。
崔福的府邸在巷子的盡頭。
高牆闊院,朱門銅環,門前兩隻石獅子在月光下齜著牙,透著一股森然。
表面上看,這只是一座尋常富戶的宅邸,甚至比不上雲州城裡真正的豪門大族。
但江寒知道,平靜的水面下往往藏著最兇猛的暗流。
崔福,崔家的“看門狗”,絕不可能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害。
兩名斥候親衛如壁虎般貼著牆根,無聲無息地向前摸去。
他們的動作極小,幾乎與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融為一體。
片刻後。
黑暗中傳來兩聲極輕微的鳥鳴,一聲長,一聲短。
安全。
江寒做了個手勢。
隊伍立刻跟上。
繞過正門,他們來到崔嬋情報中標註的西側院牆。
這裡果然偏僻,緊挨著一處荒廢的民居,牆頭甚至比別處矮了半尺,牆上爬滿了枯藤,是天然的攀爬物。
江寒抬頭看了一眼牆頭。
太順利了。
斥候解決暗哨順利,找到這處防禦薄弱點也順利。
順利得讓他心裡發毛。
崔嬋那女人,究竟是真心合作,還是把他當成一把磨得鋒利的刀,用完就扔?
甚至,這把刀會不會在捅向敵人的同時也刺穿自己的手?
他沒有時間猶豫。
一名親衛已經搭好了人梯,另一人則掏出淬了油的皮墊,輕輕鋪在牆頭的碎瓦上。
江寒第一個翻了上去。
他像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悄然落地半蹲在地,警惕地掃視著院內。
這是一個柴房旁的小院,堆滿了雜物,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黴味。
遠處,主院的燈籠光暈昏黃,隱約能聽到幾聲壓抑的咳嗽。
親衛們魚貫而入,動作整齊劃一落地無聲。
江寒對崔嬋情報的信任度,在此刻,不由自主地又提升了一分。
她給的路線圖,幾乎精準到了每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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