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正北沉默了。
他戎馬一生,打過勝仗,也打過敗仗,自詡精通兵法。
可今天,他感覺自己像個剛剛入學堂的蒙童。
江寒所說的,已經超出了傳統兵法的範疇。
那是一種對人心、對時機、對戰場態勢近乎妖異的洞察和利用。
環環相扣,一計不成,還有後手,將所有能利用的因素,無論是天時、地利、還是敵我雙方的人心,全都算計到了極致。
他站起身,在大帳裡來回踱步,腳下的虎皮地毯被他踩得咯吱作響。
許久,他停下腳步,猛地一拍帥案!
“幹了!”
“來人!召集張、陳、李三位將軍,到我帥帳議事,立刻!”
王正北的對著外面喊道。
帥帳的簾子很快被掀開,三名身披重甲,氣勢彪悍的將軍魚貫而入,帶進一股寒氣。
為首的張猛是左路軍先鋒,性如暴躁,中間的陳謙是中軍都督,末位的李牧則統領後軍,以謹慎聞名。
他們都是追隨王正北多年的心腹,也是大乾北境軍方的中流砥柱。
“大帥,深夜急召,可是蠻子有異動?”張猛甕聲甕氣地問,手已經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王正北沒有回答,只是看向在一旁站著的江寒。
一個毛頭小子?
三位將軍眉頭微皺,眼中閃過一絲不解。
“這位是江寒。”王正北沉聲道,“接下來,由他向各位說明我們明日的作戰方略。”
江寒?沒聽說過。
張猛撇了撇嘴,顯然有些不耐煩。
江寒也不過多的廢話,上前一步將剛才對王正北說過的“佯敗誘敵、奇襲糧倉”的毒計,簡單的再說了一遍。
帥帳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針落可聞。
三位久經沙場的大將,臉上的表情從不解,到震驚,再到荒謬。
“胡鬧!”
張猛第一個拍案而起,虎目圓瞪,指著江寒的鼻子就罵,“黃口小兒,也敢妄談兵事!佯敗?你知道什麼叫佯敗嗎?前鋒營的兄弟都是爹生娘養的,不是給你拿來演戲的草芥!一旦士氣崩潰,誰來負責?你嗎?!”
“張將軍稍安勿躁。”
陳謙雖然沒有那麼激動,但臉色也極為難看,“大帥,此計太過兇險,簡直是火中取栗。我軍與蠻族主力本就勢均力敵,稍有不慎,佯敗就會變成真潰,屆時二十萬大軍將萬劫不復!”
“是啊大帥。”
後將軍李牧也附和道,“兵行險著,非萬不得已不可為。更何況是欺騙自家兒郎,此舉……有傷天和,更會動搖軍心根基。”
帳內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三位將軍的質疑,句句都打在要害上,這正是王正北最初的擔憂。
他看向江寒,想看看他如何應對眼下這幅場景。
江寒只是平靜地看著他們,臉色上看不出來喜怒。
“各位將軍的擔憂,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