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診所門口,丫環小溪在門外站著,看到吳小寶,立刻伸手攔住:“我們這裡不歡迎日本鬼子、漢奸進來,你還是站在外面等著。”
方大夫先走進去,回頭招了招手:“小寶,快進來,喝杯茶再走。”
小溪愣了愣,只好閃開。
吳小寶垂著頭進去,他知道在這種地方,必須夾著尾巴做人,不然的話惹惱了方小姐和丫環小溪,恐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就算方大夫欣賞他也白搭。
兩人在辦公桌兩側坐下,方大夫吩咐丫環上好茶。
“小寶,藥方已經開好,我讓丫環去抓藥,你慢慢等著,我們喝完這壺茶你再回濼源公館也不遲,反正那邊薛先生已經安頓下來,頭疼症到了晚上才會發作。”
吳小寶趕緊點頭,求之不得。
他也希望在方氏診所多坐一會兒,也許就能看到方小姐。
“小寶,薛先生說對你非常欣賞,雖然只是芙蓉街的小混混,但你聰明伶俐,一點就透,又有薛先生指導,將來肯定有所成就。以後那邊有什麼事你直接來找我,頭疼症可大可小,一定不要耽誤了病人。”
吳小寶點點點頭,漸漸聞到茉莉花茶清香。
小溪端著茶盤過來,先恭恭敬敬地把茶碗放在方大夫面前,又隨手把另一杯茶端到他前面的桌上。
吳小寶有些尷尬,連一個丫環都敢給他臉色,不知以後還有多少麻煩。
他對方小姐一見鍾情,這大概也不是什麼好事。
“小寶,我知道你住在七鳳橋街,現在是不是大部分時間都住在濼源公館?待一會兒我另外開幾副補藥,你拿給薛先生,讓他一定注意身體。頭疼症發作讓人坐臥不安,輾轉反側,徹夜難眠,這樣的話,你就當我兩個之間的傳令兵,他有什麼事立刻告訴我,千萬不要耽擱。”
吳小寶漸漸感覺到,方大夫對於薛先生的病十分重視,甚至已經超過了一個大夫對病人的情感。
他看破不說破,只是連連點頭,對於方大夫的任何吩咐,全都牢記在心。
後面小溪挑起了簾子,方小姐一步走進來,腳下生風,直接到了方大夫跟前:“爹,你回來也不說一聲,我和娘全都擔著心,咱們到濼源公館去,就好像到了豺狼虎豹老窩,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被他們傷了,你可得小心。”
方大夫笑著點頭:“我都知道啦,到那裡去看個病人而已,沒必要大驚小怪。快來見見,這是薛先生的徒弟吳小寶,咱們濟南人常年在芙蓉街做事,你們都是年輕人,以後多交流。”
吳小寶受寵若驚,想不到方大夫會把自己介紹給方小姐,趕緊站起來,抱拳拱手:“方小姐,我叫吳小寶,原先住在芙蓉街起鳳橋,請多指教。”
方小姐擺擺手,頭也不回,只是看著方大夫:“爹,剛才我聽說,你要給濼源公館的日本鬼子帶幾副補藥,咱們那些藥都是東北野山參和鹿茸虎骨熬製而成,珍貴無比,連你自己生病都不捨得用,就這麼送給日本鬼子,豈不是寒了別人的心?”
吳小寶撓頭,這才明白,剛才方大夫輕飄飄的說幾副補藥帶回去給薛先生,沒想到其中還有這種說法。
他趕緊插嘴:“方大夫,不管補藥多少錢,我們交錢,絕對不會白吃白拿。”
方小姐仍然沒有回頭,只是從鼻孔裡哼了一聲:“這些絕世好藥,就算你有錢,又到哪裡去買?韓長官在的時候,幾次派人過來巧取豪奪,甚至生命威脅,我爹都沒交出補藥,憑什麼現在輕飄飄的就要送給日本鬼子?”
吳小寶只好解釋:“薛先生是中國人,不是日本鬼子。”
丫環小溪牙尖嘴利,又在旁邊幫腔:“就算是中國人,跟著日本鬼子在濼源公館做事,整天欺男霸女,燒殺搶掠,那也是日本鬼子的狗漢奸,跟日本鬼子一樣,甚至比日本鬼子更可惡,是不是呀小姐?”
吳小寶心裡恨地牙根癢癢,這個小丫環真是落井下石,手段第一,本來能解釋的通,讓她這麼一攪和,事情就更混亂了。
方小姐點頭:“沒錯,小溪,你跟著我知書達理,看得清楚,給日本鬼子當漢奸就是為虎作倀,比鬼子更可惡,這樣的中國人豈不是敗類?”
吳小寶只好撓頭,不敢再說,反正不管說什麼話,在方小姐這裡都是廢話。
方大夫看著方小姐的臉,慈愛地笑起來:“你不懂,有些人絕對不能救,有些人非救不可,在我這裡自有標準。看起來,你現在翅膀硬了,已經敢管我的事了,這豈不是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一句話出口,方小姐就撲哧一聲笑起來。
吳小寶在旁邊聽著,這一聲如同天倫之音,一直滲透到他心縫裡去,讓他覺得渾身舒坦,比吃了三兩蜜還甜。
“爹,這件事情你先考慮,剛才我去跟娘說,她也生氣了,咱們是大夫,但不能見人就治,見狗就治,見了狼也要治,日本鬼的是什麼?那都是豺狼虎豹,對咱濟南傷害那麼大,所有人都明白,你只要進入濼源公館,濟南人就會在背後戳咱們的脊樑骨,是不是?”
吳小寶眼看著這件事糾纏不清,就抱拳拱手,準備告辭。
方先生把藥方交給丫環小溪,讓她到西面的藥櫥前面抓藥,然後拉著吳小寶到了後院。
後院裡是個寧靜雅緻的小花園,兩人坐在石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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