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寶已經確定，南方軍和八方面軍永遠不好調和，就好像那個女人和孫青霞雖然是同門師姐妹，但最後一定分道揚鑣。
南方軍的抗日和其他人的抗日不同，他們總是在兄弟部隊背後猛捅一刀，相反見了日本人，卻無計可施。
“小寶，有些事情你不懂，不要參加意見，更不要弄得自己舉棋不定。你只要聽我的，跟隨薛先生留在濼源公館，那就足夠了。就好像下棋，每一招都有深意，以後肯定會顯現出你的作用，不要慌忙。”
吳小寶點點頭，抬頭望著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
普利街曾經是商鋪繁華之地，不亞於芙蓉街，只不過歷史稍淺而已，可現在，普利街也變成了日本鬼子的自由之地。
浪人和僑民穿著和服，踩著木屐，走來走去，態度張狂，高聲喧譁，根本不把中國人放在眼裡，完全把這裡當成了日本的地盤。
吳小寶感嘆，整個濟南都在日寇的欺壓之下，甚至整個山東也是如此，被日本鬼子全盤佔領。
滿街都是日本旗幟和文字，看上去又陌生又可怕。
他也想起韓長官在的時候，至少街上都是中國人，就算偶爾有些外國人，也老老實實不敢動彈。
只要父母官是中國人，就會為中國人出氣撐腰，但如今，日本鬼子控制了一切。
“孫小姐，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頭？你們八方面軍什麼時候才能打回山東，趕跑日本鬼子？這裡的中國人死的死傷的傷，所有的村子房屋被燒燬。日本鬼子真是壞透了，明明知道都是些無辜的老百姓，還是反覆從裡面挑選，說要抓抗日武裝力量的人！”
孫青霞淡然地搖頭：“不要聽日本鬼子胡說八道，中國人都是好人，這是我們中國的土地，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他們只是想找個藉口掃蕩，殺人搶劫而已。日本鬼子根本不是人，別看他們披著人皮，裡面裝著的都是妖魔鬼怪，閻王小鬼。”
吳小寶嘆了口氣，只要進了濼源公館，面對的都是日本鬼子。
他內心就煩躁不安，不知什麼時候自己也變成了鬼。
“孫小姐，給我一個期限，我實在是熬不下去了。日本鬼子每天抓人，弄到地下室，活著進去，死了出來，站著進去，橫著出來，這太令人糟心了。我眼睜睜看著，卻沒有辦法啊……”
“小寶，記住自己的任務，就是潛伏在那裡。什麼都別管，什麼都別做，就算聽到什麼看到什麼，也當自己又聾又啞又瞎，懂不懂？”
吳小寶明知道自己做不到那樣，他是中國人，看著日本鬼子殺中國人，怎麼能忍得住？
就怕有一天，自己也變成了人家的刀下之鬼。
那三個廚師幾次要在飯菜裡拌老鼠藥，都被七叔喝止，看起來每個人都沒有那麼長的耐心，一旦爆發，就是你死我活。
“孫小姐，我聽你的話，一直藏在那裡，但明湖擂臺賽的事——”
孫青霞擺了擺手：“這件事跟你無關，不要打聽，也不要亂猜，是死是活，那都是童爺的事。”
兩個人吃完包子往外走，突然間，孫青霞拉著吳小寶的手，兩個人一起閃到了路邊的巷子裡。
吳小寶趕緊蹲下，緊閉著嘴，一聲不出。
他知道肯定是出了情況，自己不明白，孫青霞卻懂得。
過了一會兒，有兩個短打扮的黑衣人經過，向巷子裡面望了一眼，隨即拐進來。
吳小寶心裡嚇得一塌糊塗，兩個人雙手都插在口袋裡，表情猙獰，一看就知道衝著他們來的。
“二位好漢，不知哪裡得罪你們，何必苦苦相逼？從北大槐樹一直跟著過來，是不是沒得商量？”
兩個人冷笑：“別花言巧語了，沒用，上頭說要取你人頭，就在今天。不過我們兄弟有好生之德，不想連累這個小子，只抓你一個，你覺得怎樣？”
孫青霞點頭：“那就多謝了，他本來就是外人，跟這件事無關，不過是芙蓉街的小混混。二位真是場面人，懂得江湖規矩。”
兩個人搖頭：“孫小姐，九泉之下不要怨我們，是你師姐下了格殺令。在濟南，南方軍和八方面軍水火不容，最初我們給她面子，沒有向你動手，現在連她都開了口，那就對不住了。”
吳小寶向後望，巷子是條死衚衕，根本沒有地方可躲。
就在此刻，有兩個人突然翻過牆頭，落在地上，跟前面這兩人形成夾擊之勢。
“二位，既然是南方軍的好漢，那就應該明白，咱們都是抗日的，日本鬼子是咱共同的敵人。不如咱們好說好算，化干戈為玉帛？我這裡有點錢，大家拿去喝酒，放過我們兩個怎麼樣？”
孫青霞一直說軟話，但是兩個人一步步逼近，根本沒有緩和的意思。
孫青霞的雙手一直遮在胸前，手裡沒有武器。
吳小寶內心狂跳，如同打鼓一樣。
如果孫青霞死了，那就是最大的損失。
他覺得南方軍真是可惡，表面上和談，背後立刻派人格殺，簡直是不講江湖道義，
那個女人在剪子巷僥倖逃脫，完全是吳小寶的錯，如果他當時什麼都不做，任由日本鬼子合圍，把剪子巷裡的人全都抓了，就沒有今天的事。
他猛地站起來，大聲告訴前面的人：“在剪子巷，我用鞭炮和鐵桶引開日本鬼子，你們的人才逃脫，反過來就要殺人滅口，對付孫小姐，這是什麼道理？你們想抗日，就去殺日本鬼子，對著自己下手，算什麼本事。早知如此，在剪子巷，我什麼都不做，讓日本鬼子把那個女人抓走，先扔到濼源公館去……”
四個人笑起來：“小子，這件事本來跟你無關，但你也知道的太多了，所以就是不能放過你。大將軍說，你真是聰明啊，知道用鐵桶和鞭炮引開鬼子，這種人如果不能為我們所用，那就必須殺了滅口，要不的話是個累贅。再說了，你對孫小姐死心塌地，看來也不可能投靠我們，是不是？”
吳小寶又急又氣，呸了一聲，再也不想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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