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雲呈漫不經心轉著翡翠扳指:“既來了,就伺候茶水。”
“是。”沈明玉很快穩定下心神。
然而,第一盞茶給定遠侯府的小姐時,對方突然縮手,滾燙的茶水一不留神灑在了沈明玉的手背上,立刻紅了大片。
那侯府小姐看沈明玉的眼神不加掩飾的嫌惡。
她們這等嫡出的小姐,最看不慣姨娘小妾。
滿座女眷吃吃笑起來。
沈明玉看見施雲呈唇角微揚。
“這姨娘端茶的姿勢……”一個男子突然驚呼,“莫不是花滿樓教的鳳凰三點頭?”
沈明玉抬眼,看見一位身著絳紫色華服男人眼中正搖著扇子,眼中滿是譏誚。
她的心微微一沉。
玉蔻是花滿樓的妓子。
但她敢保證,她敬茶的姿態跟玉蔻沒有半分關係。
而知道她與玉蔻關係的,又敢對外說的,恐怕沒有幾個。
“真的假的……”
“這姨娘居然是青樓女子?”
“我看也像,妖里妖氣的,哪有良家女子,生成這般作態。”
一群夫人小姐們聞言,立即用團扇掩鼻,看沈明玉的眼神,盡是嫌棄。
這一切的幕後策劃者,施施然地坐在了那裡,一副看好戲的做派,冷漠戲謔悉堆眼角。
“這位公子認錯人了。”
沈明玉抿唇,福了福身,聲音不卑不亢,“妾身出身莊戶,與花滿樓沒有半分關係。”
“嘖嘖嘖,裝什麼清高?”那男子卻搖著團扇走近,“你這身段,這走路的姿勢,不是風月場裡練出來的,還能是哪來的?施兄,你還真是好福氣啊,娶了個現成的……”
“劉公子。”一個溫婉的女聲打斷了她,“今日是婆母壽辰,還請您給施家幾分薄面。”
沈明玉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在說話。
孟月。
看似幫她打圓場,但實際上是要坐實她的青樓妓子身份。
“施少夫人恕罪。”劉公子連忙行禮,臉上堆滿諂媚的笑,“是我多嘴了。只是……”
他眼珠一轉,“這妾室拋頭露面地來伺候賓客,實在有失體統啊。”
“無妨。”施雲呈卻突然開口了,目光落在沈明玉身上,“劉公子,慧眼如炬。我這妾室和花滿樓的花魁玉蔻拜師學藝,倒是會點為諸位助興的技藝。”
在場的人譁然。
如果說,孟月的話,還叫他們猜測。
那麼施雲呈的話,就將沈明玉的身份按的死死的。
沈明玉的臉一白,那些或鄙夷或好奇的眼神像針扎似的落在她的身上。
一旁的蘇氏臉色也陰沉下來。
沈明玉垂下的睫毛輕顫,掙扎道:“妾身技藝粗淺,恐汙了諸位貴客的耳朵。”
劉公子皺眉,嘖了聲,“讓你彈,你就彈,哪來這麼多推辭?”
沈明玉抬頭,正對上施雲呈深不見底的眼眸。
那雙眼睛黑得純粹,看不出喜怒。
但她知道,這一切的發生,是他的默許。
“妾身遵命。”沈明玉起身,走向角落裡的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