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錢旭找了白紙和曉霞一起剪清明吊。小姑娘雖然年紀小，但手很巧，剪出來的圖案有模有樣。
第二天清晨，巧雲在錢旭懷裡輕聲說：“估計外頭開始下雨了，要不然溫度不會這麼低。”
“嗯。”錢旭應了一聲，拉開窗簾，果然外面下著牛毛細雨，整個世界籠罩在一片朦朧中。
因為天氣的緣故，今兒掃墓只讓男人們去了。
錢旭和大哥叫上父親，帶著祭品，踏著細雨向山上走去。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這詩句在此刻顯得格外應景。
河邊的樹木已經鬱鬱蔥蔥，枝頭新芽吐露，綠意盎然。山上的嫩葉才剛剛探出頭來，香椿也只有短短几厘米高，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錢旭站在墳前，看著父親將一疊疊紙錢放進火盆。火苗竄動，灰燼隨風飄散。他抿了抿嘴，終於忍不住問道：“爸，昨天媒婆那邊談得怎麼樣？”
錢父蹲在火盆旁，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還不錯，王周荷答應了，也不要彩禮。”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就是提了幾個小要求，讓大舅整理下房屋，粉刷一下，鋪石板。還說讓他少喝點酒，別動手打人。要是生了孩子，得給她買臺縫紉機。”
“這要求倒是挺實在。”錢旭點點頭，目光投向遠處。據說這王周荷長相不錯，三十出頭的年紀，就是寡婦的身份讓很多人避而遠之。在這個年代，農村人多少都有些迷信。
“就怕大舅改不了喝酒的毛病。”錢峰皺著眉頭說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褲腿，“前幾天他又喝醉了，差點和隔壁孫老四打起來。”
錢旭轉過身，看著大哥擔憂的神色：“他要想娶媳婦，就得改。這些年大舅的脾氣已經好多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摔東西了。”
“你們放心。”錢父神秘地眨了眨眼，“王周荷肯定能治得了你大舅。聽說她前夫也是個倔脾氣，結婚後卻對她百依百順的，連酒都戒了。”
“這話可不一定準。”錢峰搖頭，眉間的褶皺更深了，“說不定人家本來就是個好脾氣。再說了，大舅這個性子，誰能降得住？”
“管他真假。”錢父不耐煩地擺擺手，將最後一把紙錢扔進火盆，“先把人撮合到一起再說。你大舅這把年紀了，再不找個媳婦就真沒機會了。你媽想讓咱們這幾天碰個頭，然後幫你大舅收拾房子，挑個好日子把事辦了。”
錢旭摸了摸身邊威風的腦袋，狗兒親暱地蹭著他的手掌。他望向遠處的山谷，淡淡的霧氣在谷間流動：“我想去楓葉灣看看，那邊比較溼潤，說不定能找到香椿和蕨菜。你們去不去？”
“走吧，反正現在也沒下雨。”錢峰牽著他那隻叫“福星”的狗跟了上來。福星和威風歡快地跑在前面，不時鑽進草叢嗅來嗅去。
錢父也跟在後面，一路上不忘在路邊尋找香椿的蹤跡。春日的山林充滿生機，處處可見新生的嫩芽。
穿過一片松樹林時，錢峰突然問道：“弟弟，今年春天還去深山打獵嗎？上次咱們在青松嶺碰到的那頭野豬，現在想想還挺刺激的。”
“春天就算了，家裡活太多。”錢旭一邊撥開擋路的枝條，一邊說，“等七八月去青松嶺找人參，順便打打獵。十月份叫上大舅去松嶺那邊，好好玩一個月。那邊的野味多，山貨也不少。”
“汪汪！”
威風突然興奮地叫了起來，錢旭快步走過去。只見厚厚的落葉下藏著一片黑脈金線菇，個個肥碩飽滿，表面的褶皺清晰可見。
“今年是個豐年啊！”錢旭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採摘，“這一窩就有兩三斤。看這長勢，今年的菌子一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