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州軍營練武場。
寒風刺骨,呼呼地往脖頸處灌入,蕭鈺正在納悶,自己大冬天睡覺怎麼會不關窗戶,卻突然被一盆冰冷的水潑醒。
搞什麼。出租屋的樓板塌了,還是樓上漏水了?!
她那小氣又摳門的房東,又在整些什麼奇奇怪怪的陰招,逼她掏錢修房子。
從沒有溫度、卻極其刺眼的陽光下睜開眼,她正欲破口大罵,卻被突如其來的畫面,搞懵了。
她壓根不在房東的小破屋子裡,刺目的光線下,空落落的廣場……
身上單衣皺成一團,破爛不堪。被涼水一潑,冰霜刺骨的冷。
最主要的,她的手腕被粗糙的麻繩緊緊捆縛著,四肢除了汙漬還有血跡。
什麼情況?這是在哪兒?!
她被綁架了。
蕭鈺猛地驚愕,猝然想要站起,卻被人從身後按下,架起。拖行了幾步路,丟到刑架前,踉蹌跌坐在冰涼的青石板上。
太陽穴磕到了刑架上綁著的人,對方發出悶哼;她“哎呦”一聲,徹底從迷茫中清醒過來。
她這不單是被綁了,還……穿了?!
緊跟著懷疑與不敢置信、天人打架般在腦海中交織;還未來得及細琢磨,狂浪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泉湧似的灌入,根本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強勢地佔據大腦。
蕭鈺,字孟曉,大遼八部皇族乙室部與漢人混血。母親已逝;姑母是當今皇太后,父親是大遼密探組織雲夢樓樓主。
大遼、中原?她穿回五代十國了?!大遼有密探組織嗎?!
她一個學藥理學的理科生,這麼細緻的歷史知識,不清楚啊!
不對,不完全……身體裡好像有虧空的能量。
蕭鈺努力消化著巨大的資訊量,極盡可能地快速分析,眼下被囚禁的處境。
顯而易見,他們被抓了。是的……他們。
刑架上全身是傷的少年——谷青洲,五花大綁的吊在架子上,已被折磨得幾乎不成人形。
渾身血肉模糊,破碎的衣衫早已剝離,裸露的面板上遍佈鞭痕與刀口,鮮血沿著他的腳踝滴落,匯聚成一片刺眼的暗紅。
唐軍的仇恨,如同嗜血的獸,狠狠地傾瀉在他的身上。
相比之下,蕭鈺的刑罰簡直輕得不值一提——她被留下“待處理”,不知會面臨怎樣的結局。
廣場上計程車兵興奮地高喊著,譏諷與叫罵此起彼伏。
“殺了他們,殺了契丹的狼崽子。”
“宰來燉湯。老子好幾個月沒吃到肉了!”
“就是。餵飽了肚子,好去砍了他們老子……”
蕭鈺只覺得一陣惡寒。這些人是餓瘋了嗎?嚷嚷著,要吃了他們。
“這男的不行,喂毒了……”執鞭抽打穀青洲的軍士,惡狠狠地朝地面上啐了口吐沫,得意洋洋地道;“媽的。也不知道他從哪裡抓的一把粉,要往水裡倒,老子全給他灌下去了。也讓他嚐嚐,自己毒粉的滋味。”
聞言,眾人鬨笑,像是贏了什麼不得了的戰役似的。
逆光,蕭鈺抬眼,悲哀地瞧了一眼柱子上昏迷不醒的少年。
他顯然,是被她給連累了。
兩日前,原主蕭鈺仗著自己皇親的身份,濫用特權,非要“協助”谷青洲去查探唐軍的糧草補給情況。
在行動中莽撞行事,招惹了城外的人牙子,給人家盯上,導致暴露了行蹤,被俘。
被抓不要緊,偏她還對著綁匪囂張跋扈,自爆身份;於是乎,被人牙子一個轉手,賣到了唐軍軍營裡。
原本已經成功脫身的谷青洲,不得不返回來救她這個“累贅”;被唐軍生擒,打成重傷。
現在看起來,就差一口氣了……
蠢、笨二項,原主佔了個全面,蕭鈺無聲地嘆了口氣。
封建王朝時代的冷兵器戰爭,死個人跟死只螞蟻同等。
她不知道是該感激原主自爆身份,此刻少受點苦,不至於像“同伴”這般被打得半死;還是該悲哀,這短暫的“留守”不過是等待,換更大的利益:留著她的命,去跟遼軍談條件。
遼太宗親自領兵圍困營州城,已經整整十二天了。
無援兵、再無補給,很快,營州將不攻自破。
城一旦破了,他們二人的命,便不再重要了……
想到這兒,蕭鈺的頭皮一陣發麻,寒意徹骨。
她一個才剛步入社會,安定又守本分的年輕人,哪裡見過這種陣仗。
站在不遠處,負責此次行刑的唐軍士官瞧見她臉色發白,瑟瑟發抖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
“將軍有令,留著她,獻俘——”
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喝彩,有人甚至高聲吹起口哨,滿是嘲弄地打量著她的身影。
“等著吧,等大賢師來了,有你的好日子過!”
大賢師?
藏在破碎袖口下的指尖緩緩收緊,蕭鈺似乎捕捉到了關鍵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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