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山林,藏著最好的藥材,也孕育著最致命的毒物。”
“若連分辨的能力都沒有,活著出去便無從談起。”
殺戮在尚未踏出訓練營時,便已開始。勝率,十分之一。
血,已經浸透了大地,每一寸陰影之下,都可能潛伏著獵殺的機會。
所有人的暗殺手法都來自於相同的導師們,勝率十分之一,命如草菅,還沒有出營地,人數就已經減半。整片營地都被血水覆蓋,任何角落都有可能是殺人的最佳位置。
要活下去。
白衍初與高斌且戰且走,一路沿著山坡的溪水朝下游方向移動。嚴酷的訓練方式,令少年們懂得該如何儲存體力,避免無謂消耗,等待最佳的伏殺時機。
夜晚,是最危險的時刻。七日試煉,誰也不可能不眠不休地熬過去。多數人選擇結伴行動,而他們二人從一開始,便是搭檔。
白衍初的匿藏手法極好,兩人每隔兩個時辰便輪換守夜。前三日,雖有些磕碰掛彩,卻都避開了致命伏擊。
“喂,小子,你叫什麼名字?”
五人的小團體將迷煙丟進山洞,迷暈了他們,卻未下殺手。
白衍初強壓著眩暈感,目光掃過眼前幾人。
“白衍初。”
“聽這姓氏,你不是中原人?”
“不是。”
為首的少年是契丹人,膚色偏白,五官卻帶著回鶻人的特徵,顯然是個混血。他歪著頭,上下打量著白衍初,似笑非笑:
“那你要不要加入我們?”
白衍初沒有答話,只是謹慎地注視他。
“不過,有個條件;”少年抬手一指,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弧度,“先殺了那個中原人。”
他們的目標,是高斌。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此時的高斌被繩子捆住了腳踝,如醃肉一般,倒掉在樹枝上面,肩膀兩處各插入一把匕首,滴滴嗒嗒地被放著血;這個姿勢似乎維持了許久,地上一灘殷紅的水窪。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失血過多,人已經暈厥過去,臉色慘白如紙,上下浮動的胸腔氣息非常微弱,生死只在一線之間。
白衍初輕嗤一聲,動了動被捆得過緊的手腕,語氣冷漠:
“人都成這樣了,還要我下殺手?再過一個時辰,他就會因失血過多死去。”
“這不一樣。”契丹少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眼中閃爍著審視和期待,““為了表示你對我大遼的衷心!”
白衍初聞言,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眼神裡透出徹骨的鄙夷。
“呵,忠心?”他懶洋洋地掃了對方一眼,“說得好像你們真是契丹人一樣。”
少年神色一變,眯起眼睛:“你……你什麼意思?”
“你們三個是契丹混血吧,一個是東辰和高麗的混血,另一個是吐蕃與回鶻的混血……”白衍初語氣平靜,眼底卻帶著深不見底的冷意,“在這裡,說好聽點叫混血;難聽了,不過是雜種。如果不是雲夢樓收留,恐怕你們這輩子,連名字都不會有,只是奴隸。”
話音剛落,一隻腳狠狠踹上了他的腹部。
說話的少年面色漲紅,惱羞成怒:“給臉不要臉!我們是雜種,那你又是什麼?!你一個來歷不明的……”
話未說完,一支竹箭破空而來,直穿心口!
“噗——”
少年瞪大雙眼,喉間發出兩聲嗆咳,血沫溢位嘴角,瞳孔迅速渙散,直挺挺地倒地斃命。
“伏擊——”
打頭的一死,其餘四位少年頓時慌了神,頃刻間一躍而起,不管不顧朝外衝。
人還未抵達洞口,緊跟著四支竹箭破風而至。
兩隻中了眉心,當場斃命;人被箭矢釘入心口,掙扎兩下便沒了聲息;最後一人,腹部中箭,雖未立刻斷氣,卻已毫無反抗之力,痛苦地蜷縮在地,鮮血浸溼泥土。
洞內,白衍初手上的繩索不知何時已被割斷,散落一地。
他漫不經心地甩掉手裡的碎石子,彎腰解開腳上的束縛,邁步走到那名掙扎著的少年身旁,微微俯身,嗓音低沉:
“伏擊?呵!哪兒來的伏擊?!”
白衍初手上的繩子不知何時被他割斷的,嘩啦散落下來。
少年顫抖著,睜大雙眼看著他,眼中滿是恐懼。
“你們犯了兩個錯誤。”白衍初的語氣平靜得彷彿在講述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第一,話太多了,給了我足夠的時間。”
他停頓了一下,輕笑,語氣微諷:“第二,進洞前不檢查周圍的陷阱。”
少年嘴唇顫抖,卻已發不出聲音。
白衍初微微側頭,目光幽深,似是在自言自語:“人,生來不平等,但若想活得久一點,至少要學會平等對待眾生……這是修行。”
他頓了頓,輕嘆一聲,似是自嘲:“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記不住。”
少年渾身一顫,瞳孔急劇收縮,血液從傷口處汩汩流出。
“早點去找孟婆,喝湯吧。”
他語氣淡然,宛若寒風掠過。
少年嘴唇微微張開,終究沒能再發出任何聲音,頭一歪,徹底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