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猶豫不定之時,環抱住她的谷青洲突然一個翻身,將二人位置掉了個。在她未曾反應過來之際,護著她的人脊背一僵……
中箭了。
血迅速地自谷青洲的背後擴散開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蕭鈺又驚又急,耳畔模糊地聽到岸上的唐軍發出高呼聲:“射中了,射中了!擊中目標,往血跡處射箭——”
她大驚失色,攢緊谷青洲的腰身,試圖用自己的身體給對方做盾,可谷青洲這會兒力氣大得驚人,任由她如何暗示扭動,都無從改變方向。
岸上的弓箭手一觸即發,蕭鈺此刻只有一個念頭,谷青洲不能再中箭了。
伴隨著遊動,她瘋狂的往下潛。情緒瀕臨崩潰時,耳邊似乎傳來一聲尖銳的狐嘯。
「想殺他們麼?我可以幫你——」
一個聲音自她體內呼喚,蕭鈺驟然發冷,內心升騰起一股強烈的殺意。
身形一顫,靈息驟然間膨脹一倍,紅色光焰乍起的瞬間,潭水像是被某種力量推動,激起一陣急流,瞬間擾亂了水面的平靜。
金手指?!這是她的掛?!
一方面驚訝於突如其來的靈息反應,一方面身體當中巨大的殺意幾乎衝破某種封印,取代她自身的理智。
不行!這掛太嚇人了,要是直接被奪了身體的主動權,她護不好身旁的谷青洲。
天人交戰之際,頭頂上方的洞穴內傳來沈川將軍的命令聲:
“不要逼她太緊,她若是徹底覺醒,我們都要付出代價。”
“可是將軍,她不過是遼軍的一枚棄子,遼帝都放棄她了。我們何必還顧及這麼多……”
“蠢貨!九尾狐要是現在覺醒,我們所有人都得陪葬,時鶴真人呢,趕緊把他找來……”沈川罵了一句。
後面說的什麼,蕭鈺聽不清了,懷中的谷青洲已經暈闕過去。
顧不得仔細分辨沈川透露的資訊,此刻她只能緊緊咬牙,藉著水流的推動力,帶著谷青洲潛游至潭水的出口另一端,迅速上岸。
一個時辰後,蕭鈺馱著剛剛甦醒的谷青洲,自山腳下的泉眼口爬上了岸。不單是谷青洲,就連蕭鈺也是靈息不足,筋疲力盡。
兩人根本無暇顧及此時渾身溼透,寒氣入骨。岸上已然有唐軍嚴陣以待,就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弓弦聲劃過耳際,蕭鈺未曾站穩腳,就被谷青洲條件反射地抱起,往旁邊翻滾,一支塗滿青黑色液體的毒箭,直插入他們剛才落腳的位置。
“唐軍的術士,來了。要當心——”
谷青洲喘著粗氣抬首,目光警惕地自山谷中搜尋敵人的位置。
險象環生,蕭鈺目光落在距離自己半步遠的毒箭上面,伸手拔出。
“這是……”某種動物身上提取的毒素。
具體是什麼尚不清楚,根據顏色跟氣味淺顯判斷,要麼就是令人瞬間麻痺,要麼就是疼痛暈闕。
不至死,但絕對令人無法動彈。
是位擅長用毒的高手。樂觀一點,對方並不打算要他們的命;悲觀一點的話,只要中箭便會喪失體力和意識,毫無行動能力。
“走——”
谷青洲的戰鬥經驗比她充分多了,即便是身負重傷,仍然警覺異常。唐軍的弓箭手弦一響,他便拽起她,朝有遮擋物的樹林處躲藏。
毒箭自他們身後如影隨行,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封鎖了所有的退路,弓箭手動作井然有序,顯然有備而來。
身旁的谷青洲,握住她的手心已然全是汗。背後的傷口溢位血水,打溼了衣衫。
蕭鈺將外衫脫下來,覆蓋在二人身上充當簡易防護層。一路且戰且退,卻似乎看不到盡頭。
時間流逝,谷青洲的體力也在極速下降,僅憑著戰鬥經驗在死扛。
蕭鈺卻越來越覺得,那位掌控戰局的毒師,真正的目標是將他們趕入設計好的陷阱。
“青洲,這樣下去不對……”
她正想開口分析,卻被谷青洲出聲打斷。
“啊——我也覺得呢!這幫唐軍太過煩人了!像粘人的臭蟲一樣,甩不掉。”說話間提高音量,對著某個方向,放聲罵道:
“沈川你個縮頭老龜,你們唐軍就是這般沒膽量,才會被我們圍堵了十幾天,屁都不敢放一個!有種的,下來幹啊!老子生氣了,不想跟你們玩捉迷藏!”
二對五十。其中沈川是金丹境,另外一位術士實力未知,但絕不會是他二人能輕易殺得死的。
谷青洲即便再是雲夢樓的年輕翹楚,也不過是築基境,跟深川差出一個品階,他是瘋了麼?!
蕭鈺驚訝地睜大眼,啞然望向身側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