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叄卻感覺自己暗暗鬆了口氣,不可否認,有人幫忙瞬間輕鬆不少。
這契丹少年與他的功法很相似,全然不需要打磨,便配合默契。
而不知從何地飄來、或遠或近變化莫測的琴聲,又與他們的速度搭得恰到好處,令隊友事半功倍。
“還撐得住嗎?”進入包圍圈的封崎,小聲地用契丹語詢問,語氣裡透著關切。
“還死不了。”陸叄終於面對現實,即便再不喜,他終究會把後背託付給一位契丹人。
“好。跟隨花舞的曲子踩位,其他的不用管。”隊友善意提醒。
這曲子是熟悉的調子,卻也有不同之處。
陸叄打一開始就聽出了端倪,有幾個音看似彈錯,其實是故意為之。仔細琢磨,恐怕是為了配合特定的身法與內息。
如果他猜測的不錯,這是特殊的殺陣,而他恰巧彌補了曉的空位。
下一個高音起手之時,封崎與陸叄同時朝反向揮刃,狙出攻擊;再到低音處回落,呈守式;如此反覆,幾個來回。
兩人的速度太快了,身影如虹,穿梭在人群當中。
一把軟劍、一柄短刀,尤似破開人牆的利刃,身法詭異,敏捷如豹,同時又收放自如。
空地上慘叫連連,血光飛濺。
不一會兒功夫,站著的對手,僅剩八人。
蘭朵兒意識到這殺陣的兇險,揚手命所有人後退,退到相對安全的範圍。
可樂聲未曾停歇,攻擊便不會終斷。
對手的刀差點廢掉她一條腿的時候,蘭朵兒受不了地喊出了聲:
“等等!別打了。人數剩下十一人,我們已經可以出去了。有必要趕盡殺絕嗎?!”
“確實,我們已經完成了修羅場的試煉考核。”陸叄抹了一把臉頰上的血,冰冷地道。
遠處的琴聲從波濤駭浪,變得悠揚婉轉,可卻並沒真正的停下來。
蘭朵兒蹙著眉,不敢放鬆警惕。看似動手的只有他們二人,可掌控權,實際在彈琴的女子手裡。琴音一刻不停,一刻便不會真正的終結。
但那女子不說話,似乎一心只撲在了彈奏上。耐心與毅力極好,好得……
令人抓狂。
蘭朵兒原本打算耐著性子同她耗一會兒,琢磨著能否從琴音發出的角度,來判斷彈琴女子匿藏的位置,可惜對方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此。
這陣音琴絃聲,彷彿無所不在,根本難以分辨。
她恨得牙癢,咬破了唇瓣。終是耐不住,暴躁地朝林子裡吼:
“不是,你倒是應一聲啊!別彈了,我們降了——”
說著把雙刀一甩,首當其衝的棄了械。
這決定看似魯莽,實際是有審時度勢過的。
她的同伴此刻好不到哪裡去,別看一個個還能站著,但絕大多數喪失了戰鬥意志。
一雙雙眼睛驚恐萬分的瞄向樹林裡,深怕被琴音的戾氣波及;同時又要兼顧陸叄跟封崎兩名冰冷又殘酷的殺人機器,簡直堪比地獄。
並不理會對手的自暴自棄,琴音叮咚,如雨珠落盤,花舞的嗓音自樹梢枝丫間,飄了過來:
“我問你答:你們為何突然全面夾擊陸叄,是受了何人指使?”
她的語調溫和,但其中仍帶著些許不安,彷彿生怕自己聲音的威懾力不夠,故意放緩了語速。
本想靠誘惑對方出聲來騙取位置,卻失敗了的蘭朵兒,沮喪地撇了撇嘴:
“雪堂發來的激勵任務,具體是誰指使的沒說。字條上顯示,不論何種手段,幹掉陸叄的人可以直接晉級鬼剎,入雪堂。”
琴音依舊,陰陽頓挫。
“不是,我都說了。你怎麼還彈啊?!”蘭朵兒急了;“留下二十人的儲備,是樓裡大家都遵守的規矩。你們現在已經過分了,出去會挨罰的。”
花舞頓了頓,彷彿鼓足勇氣,聲音飄渺從未知的地方傳了過來,忽遠忽近:
“因為我們也收到了任務,救下陸叄。允許不計成本,幹掉你們所有人。”
蘭朵兒一震,咬牙切齒地喊道:
“你敢!我知不知道我父親是誰?!我是雲夢樓的……”
“不好意思,二小姐!”
花舞打斷她。琴音有一瞬間的顫抖,彷彿洩露出主人的少許不安。可很快,在無人察覺的地方,音色又歸於行雲落水,悠揚婉轉:
“出門前,我主子特意叮囑,如果有人拿身份壓人,就報她名號。不湊巧,我主子是雲昭郡主、尚宮局正三品,雲夢樓少樓主。”
這幾句話,蕭鈺怕她不好意思,反覆讓她練習的許多遍。
如今自己“狐假虎威”的念出來,內心仍舊如有小鹿狂跳,忐忑不已。好在她人不用露面,否則很容易從她表情當中察覺她的心虛。
蘭朵兒沒料到,不但陸叄是蕭鈺的人,就連新來的這倆,竟然也是。
她氣得磨牙,卻拿對方沒有辦法。
“你……蕭鈺養的瘋狗。行吧行吧!你說你想怎麼著吧!”
說完,破罐破摔,往地上一坐,耍起賴來。
“出去後,除了雪堂,其他堂口任君挑選。答應了,我就放訊號,你們接殘殺同門任務的事情,咱們就這麼私了了。否則,鬧到堂主跟樓主那邊,大家都不好看。如何?”
“行——贏家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