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王的聲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揚，似詢問，又似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責備。
常霜身子一僵，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絲帕，她急忙抬起頭，眼中已蓄滿了淚水：
“王爺明鑑，霜兒當時是氣糊塗了。”
她微微側過身，避開仇王探究的目光，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兩位姨娘入府比霜兒久，伺候王爺也更盡心，霜兒……霜兒還以為她們故意託大，是欺負我這個繼室呢……”
說到“繼室”二字時，常霜的聲音低了下去，頭也垂得更低，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
“罷了。”
仇王輕嘆一聲，似乎有些不耐，
“這事兒就這樣吧，往後誰也不許再提。”
常霜不敢抬頭，只覺仇王的聲音冷冷的，像冰渣子一樣砸在心上。
她不敢多言，只能咬緊下唇，任由心中的恨意如野草般瘋長。
雷姨娘！
那個賤人！
不過是個賞了她一巴掌的小妾，居然敢向王爺打小報告，還玩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
常霜緊緊攥著帕子，指節泛白，心中恨不得將那賤人千刀萬剮。
頭一回交鋒就落了下風，這口氣如何咽得下？
不行，不能就這麼算了。
常霜暗暗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翻湧的情緒，再抬起頭時，已恢復了往日的嬌柔：
“王爺，天色已晚，霜兒服侍您歇息吧。”
內室，薰香嫋嫋。
羅衫褪盡，鴛鴦戲水的錦被下，兩具身體緊緊相依。
若擱在從前求而不得時，仇王定會急不可耐地擁她入懷，抵死纏綿，訴說無盡相思。
可今日，面對佳人委婉相邀，他卻沒了興致。
是被白日之事攪擾？
還是因為昨夜太過盡興？
常霜心中胡亂猜測，卻不敢問出口。
但到底新婚燕爾，仇王也沒掃她的興，將人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像是安撫。
一番雲雨過後，疲憊感襲來，常霜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嘴角還帶著一絲甜蜜的笑。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少，她習慣性地伸手去抱身邊人，卻摸了個空。
冰涼的觸感讓常霜一個激靈，瞬間清醒過來。
她猛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床榻。
心，猛地一沉。
“來人！”
常霜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急切地喚來婢女。
“王爺呢？”
她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
婢女低垂著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聲音細若蚊蠅：
“回王妃，王爺他……”
“說！”
常霜厲聲呵斥，心中那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婢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身子抖如篩糠：
“回王妃，聽聞……是去了雷姨娘那裡。”
轟——
常霜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彷彿有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股又酸又澀的怒火在胸腔內橫衝直撞。
今夜可是他們新婚第二天啊！
他竟去了那個賤人那裡！
常霜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嚐到一絲血腥味。
當年被茅清韻搶佔先機時，她都不曾這般憤怒。
畢竟王爺迎娶宋氏是迫不得已，而今晚，卻是他心甘情願！
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常霜緊緊抓著胸前的衣襟，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緩緩閉上眼，任由淚水肆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