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說過,父精母血,生養而成。為人子女,當孝父母,此乃天理。
可是,您的妻子不也是父精母血,十月懷胎而生的嗎?
她嫁入你家,便無法孝順自己的父母。一心為你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孝順公婆。
您與她甘苦與共十餘年,這份情誼,真就比父母生養之恩薄上許多嗎?”
孫屠戶心中一震,看向因為操勞,過早衰老的妻子,心頭湧上愧疚。
“孫大叔,您是大孝子,是好大哥。可是您回頭看看我嬸子,再回家看看我兩位哥哥。他們已經快被您的孝心拖垮了啊!”
昭寧早看這一家不滿,只是那到底是人家的家事,自己沒法出面。可這次,她實在是忍不住了。
吳老太太固然不是善類,可這孫屠戶就全然無辜嗎?如果不是他一次次地退讓,一次次地默許,一次次犧牲妻兒的利益去成全他的“孝”,這樣的局面又怎會發生?
孫屠戶抱住腦袋蹲在一邊,為難地幾乎要滴下淚來。
昭寧不去看他,卻伸手將張翠兒拉起來,“嬸嬸,您今天要回家嗎?要是不回的話,儘管住我這兒。”
張翠兒點點頭,看看丈夫,又委屈得哭起來。
“孫大叔,您與嬸嬸都老了,我兩位哥哥也大了。您若是再一味地順從母親,供養弟弟,又置妻兒於何地呢?”
昭寧扶著張翠兒,走到孫屠戶面前,輕聲道。她言盡於此。
孫屠戶現在需要別人點醒,可如果他日後還是我行我素,非要做他孃的大孝子的話,她也沒有長期當居民調解員的閒情逸致。
深夜,孫屠戶家忽然傳來吳老太太撕心裂肺的哭泣嚎叫聲,那聲音淒厲無比,彷彿暗夜裡的幽魂在慟哭。
張翠兒躺在床上,聽到聲音長嘆一聲,“孫保祿死了。”
第二日一早,孫屠戶和大兒子便抬著孫保祿的屍體出門。
吳老太太哭罵了一宿,早上已經沒有力氣了,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家門口,看著孫保祿的屍體被抬出去。
看到圍觀的人群,也只是用麻木空洞的眼神望一望。孫保祿的死,彷彿抽走了她渾身的精氣,以後大概也聽不到她中氣十足的罵人聲了。
張翠兒看到婆婆這個樣子,有些心酸,剛想上前攙扶。昭寧趕緊攔住她,目前吳老太太這麼個狀態,很有可能是阿爾茲海默症的前兆。如果張翠兒現在過去,以後照顧吳老太太就是她的任務了。
“嬸嬸,你先彆著急回去。”昭寧在張翠兒耳邊低聲道。
張翠兒嘆了口氣,到底忍住沒有過去。
山上沒有多少可供埋人的地方,孫保富搜尋半天,還是抬著弟弟的屍體往遠處林子去了。
孫保祿再不討喜也是一條人命,幾個村民自發地拿起鍬鎬跟著幫忙挖坑。
幾人去了沒一會兒,林子裡便傳來一陣驚呼。
“狼!有狼!救命啊!”
聽到一個狼字,謝家兄弟反應最快,拿起鋼叉就往老林子裡跑去。
眾村民如夢方醒,也都各自抄起傢伙跟著追去。
昭寧皺皺眉,村裡人這麼多,狼還敢來,說明它們是有恃無恐,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林子裡,孫屠戶等人連滾帶爬地向大家跑來,邊跑邊往身後指,“狼!有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