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了閉眼,試圖驅散這些紛亂的思緒。
窗外傳來幾聲微弱的蟲鳴,更襯得夜晚寂靜無邊。
不知過了多久,意識才沉沉地滑入夢鄉。
清晨微涼的空氣,帶著泥土和草木的氣息,透過窗欞的縫隙鑽了進來,輕輕拂在臉上。
舒南笙睜開眼,天剛矇矇亮。
她坐起身,剛想下床活動一下痠痛的筋骨,屋外刻意壓低的說話聲,清晰地傳了進來。
“……這可怎麼好?昨兒夜裡就悶得人心慌,這才剛入夏,往後可怎麼熬?”
是母親淩氏的聲音,帶著揮之不去的愁緒。
“南笙那孩子,從小在侯府裡養著,金尊玉貴的,哪裡受得了咱們這屋子的悶熱?聽說城裡富貴人家夏天都用冰鎮屋子。”
“唉!”父親舒二虎沉重地嘆了口氣,打斷了淩氏的話,“冰?那金貴東西,一小塊怕不得抵咱們家半個月的口糧?買不起,想都別想。”
一陣短暫的沉默,氣氛壓抑得讓人難受。
“爹,娘,”姐舒彩霞的聲音響了起來,“別愁了。我昨兒不是跟你們說了嗎?我在城裡的醉仙樓找著活計了!就是幫廚,洗洗切切。掌櫃的說好了,管一頓晌午飯,月底給一百二十個錢呢!”
她頓了頓,下定了決心,“等拿了工錢,我就去買冰,緊著南笙屋裡用!”
舒南笙穿鞋的動作微微一頓。
醉仙樓幫廚?那活兒有多累人,她雖未親歷,但也能想象。
油煙燻烤,熱水燙手,從早站到晚,才一百二十個錢。
買冰?杯水車薪罷了。
她無聲地吸了口氣,推開了房門。
吱呀一聲輕響,驚動了院中低聲交談的三人。
父母和姐都站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
舒二虎穿著洗得發白的短褂,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粗糙的大手下意識地搓著衣角。
淩氏眼圈有些紅,手裡攥著一塊半舊的帕子,看到舒南笙出來,慌忙在臉上抹了一把,擠出一個笑容:“南笙醒了?怎麼不多睡會兒?是娘說話吵著你了?”
舒彩霞也立刻轉過身,“南笙,早啊!沒事兒,娘就是瞎操心天熱。姐找著活兒了,等發了工錢,給你買冰,保管讓你屋裡涼快!”
舒南笙的目光緩緩掃過三人,走到他們面前,目光落在舒彩霞身上:
“姐,別去醉仙樓幫廚了。”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讓三人同時一愣。
舒彩霞臉上的笑容僵住,不解地看著她:“不去?那怎麼行?活計都跟人說好了。”
舒南笙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而問道:“姐,我記得爹說,你小時候常跟著娘進山採野菜和蘑菇?”
舒彩霞不明所以,點了點頭:“是啊,山裡熟得很。柴火、野菜、野果子,閉著眼都能摸對地方。怎麼了?”
舒南笙的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她微微抬手,指向遠處雲霧繚繞的青山:“那山裡,有金銀花,有薄荷,有艾草……還有很多對面板極好的東西。”
她的目光再次回到舒彩霞臉上,帶著一種篤定,“姐,你進山去採這些藥材,我來教你,把它們做成養膚的膏脂,玉容膏。”
“玉容膏?”淩氏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對這個文雅的名字感到陌生。
舒二虎和舒彩霞也是一臉困惑。
舒南笙點了點頭,進一步解釋:“嗯。就是抹臉抹手的香膏。金銀花清熱解毒,薄荷清涼醒神,艾草溫經祛溼,還有幾種常見的草藥,配伍得當,做成的膏脂能讓面板細膩光滑,延緩衰老。
這東西,在城裡那些夫人小姐的梳妝檯上,是必不可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