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彩霞拉著舒南笙的手一直沒放,絮絮叨叨地問她,路上累不累,渴不渴。
舒沉舟也放鬆了繃緊的肩背,看著幼弟撒歡,唇邊也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
舒二虎站在灶屋門口,看著院中這開始有了“家”的熱乎氣的景象,一直緊鎖的眉頭終於鬆開些許,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進去張羅晚飯。
月亮無聲地爬上樹梢,清輝灑滿小小的庭院。
一張磨得發亮的舊石桌擺在院子中央,上面擺著簡單的飯菜:一盆燉得爛熟的兔肉,散發著濃郁的肉香;一大盤炒得油亮的青菜;一碟醃得發黑的鹹菜疙瘩;還有一盆黃澄澄的窩頭。
粗陶碗裡盛著顏色渾濁的粗茶。
一家人圍著石桌坐下。
舒彩霞特意讓舒南笙坐在自己身邊,挨著父親舒二虎。
舒翊寒挨著舒南笙另一邊,小身子不安分地扭來扭去。
舒沉舟坐在對面。
舒二虎端著碗,目光沉沉地落在碗裡的茶湯上。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碗沿,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終於,他像是下定了決心,看向身旁的舒南笙。
“南笙啊,”他清了清有些發緊的嗓子,打破了飯桌上的沉寂,“爹和你娘,還有你哥哥姐姐弟弟,這心裡頭吧,是實打實的高興,你能回來認我們。可……爹也琢磨著,你打小在侯府那樣的地方長大,吃穿用度,伺候的人,那都是頂頂好的。咱家這地方,你也瞧見了,粗陋得很,怕你住不慣,委屈了你。”
“爹的意思是,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在城裡頭,給你賃一個乾淨敞亮的小宅院,再買兩個勤快懂事的丫鬟伺候著。家裡每月給你支些銀錢當零花。你啥時候想家了,就回來看看,爹孃、哥哥姐姐弟弟都在這兒。你看……成不?”
他說完,目光緊緊鎖在舒南笙臉上,帶著緊張和期盼。
這是他能想到唯一不委屈女兒的辦法了。
讓她留在城裡,保持侯府千金該有的體面。
飯桌上靜得可怕。
連舒翊寒都感覺到了氣氛的凝重,停下了扒拉窩頭的動作,眨巴著眼睛,不安地看看爹,又看看新來的阿姐。
舒南笙握著筷子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片刻後,她緩緩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向舒二虎。
“爹,”她一字一頓地問,“可是家裡不歡迎我麼?”
“哐當!”舒彩霞手裡的筷子直接掉在了桌上,她臉色瞬間白了,慌忙擺手,聲音都變了調:“不是!南笙妹妹!怎麼會!爹不是那個意思!”
“沒有!絕對沒有!”舒二虎更是急得差點從凳子上站起來,黝黑的臉膛漲得發紅,連連擺手否認,“南笙!你千萬別亂想,爹是怕委屈了你,爹巴不得你留下!真的!你娘也是!我們……我們……”
舒沉舟也放下了碗筷,目光沉沉地看著舒南笙。
他沒想到這位侯府假千金會問得如此直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舒南笙沒有再追問,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彷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後,在全家人的注視下,她重新拿起了筷子。
“既然沒有不歡迎,那,我留下。與大家一起住。”她的視線又掃過舒彩霞和舒沉舟,“同吃,同住。”
飯桌上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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