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關著,南笙在裡面整理藥材。
舒彩霞鬆了口氣,用衣角胡亂擦了擦額頭的汗,忍著疼,彎腰撿起木棍,準備再試。
她不能讓妹妹覺得她笨手笨腳的。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車轍碾過土路的沉悶聲響,由遠及近,最後“嘎吱”一聲,穩穩停在了舒家那扇歪斜的柴門外。
拉車的是一匹毛色油亮的健騾,後面拖著的青布油壁車雖不張揚,但那青布和車轅上打磨得光滑的木頭,都透著大戶人家才有的利落勁兒。
駕車的漢子利落地跳下來,一身利落的短打。
他走到車後,解開繩索,卸下三口沉甸甸的朱漆木箱。
箱子不大,用的卻是上好的水曲柳木,漆色鮮亮,四角還包著黃銅。
舒彩霞被這動靜驚動,站起身,疑惑地看著門口。
漢子把箱子整整齊齊碼在院門內,動作乾淨利落。
他抬頭看見舒彩霞,抱拳行了個禮:“姑娘,小的奉我家公子之命,送些藥材香料過來。公子說,是給舒南笙舒小姐研製玉容膏用的。”
說完,也不多停留,轉身駕車便走,留下三口箱子。
舒彩霞看著那三口朱漆箱子,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沒碰那些箱子,只是默默走回泥爐邊。
蹲下,繼續盯著那罐子,彷彿那才是她的戰場。
“姐!有人找!”舒翊寒像陣風似的從外面衝進院子,跑得氣喘吁吁,小臉通紅。
他剛在村口玩,遠遠看見那輛氣派的車往自家來了,趕緊跑回來報信。
舒彩霞茫然地抬起頭。
找她?誰會找她?
沒等她問出口,一道頎長的人影已經施施然踱進了小院。
來人穿著一身雨過天青色的錦緞長衫,料子輕薄光滑。腰間束著同色系的絲絛,綴著一枚溫潤的白玉佩。
他手裡搖著一柄素面的摺扇,扇骨是上好的湘妃竹,隨著他手腕輕搖,姿態風流。
正是工部尚書家的嫡公子,白懷瑾。
白懷瑾站在院中,目光隨意地掃了一圈。
舒家的院子實在稱不上體面。
土坯的矮牆裂了幾道口子,角落裡堆著柴禾和一些破舊的農具,地面坑窪不平,靠東牆搭了個簡陋的雞棚,幾隻蘆花雞在裡面刨食,氣味兒混合著剛熬藥膏的怪味,實在不算好聞。
他好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用扇子掩了掩鼻尖,動作優雅,但那嫌棄之意,卻像細針一樣扎人。
他的視線掠過舒彩霞和她腳邊那堆熬藥的傢伙什,並未過多停留,最終落在那三口朱漆木箱上。
他踱步過去,用扇骨輕輕敲了敲其中一個箱子,發出沉悶的篤篤聲,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顧長安這小子,動作倒快。看來是真上了心。”
舒翊寒機靈地朝西屋喊:“二姐!有位白公子來了!”
西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舒南笙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半舊的細棉布衣裙,頭髮簡單地挽著,臉上沒什麼脂粉,卻乾乾淨淨。
她看到白懷瑾,並不意外,目光在他身上掠過,又掃了眼院中的三口箱子,最後落到舒彩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