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衣紫靜靜地聽著人群裡此起彼伏的討論聲,抬起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就朝著楊家的方向跑去。
“衣紫,好幾日都沒來找兄長了,今兒個吹得什麼風啊,居然想起來要找我了?”崔少愆正打掃著院子,一抬頭便看到了特意尋過來的妹妹,笑眯眯的問道。
“明明只要一命換一命,他們就都可以好好的,為甚?本來就是商洛咎由自取,罪有因得,陳靖言為甚這般作為,你說他是不是傻?”沉默良久,劉衣紫壓著心中的不解與煩悶,說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這世間哪有一命換一命的法子啊,就算有,那又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以害人為前提的代價,就不叫救命。不是麼?所以啊,陳靖言不傻。”
崔少愆認真的將換命這種荒唐行徑,當成客觀存在的事實來思考,想了想還是不贊同的道。
“那就算是為了大義,為了讀書人信奉的禮教,值得嗎?”沒想到崔少愆會如此回答的劉衣紫,眼神一慌,心虛的繼續問道。
“值得。就算是陳家的門匾現在砸下來了,可是“孝”字傳下來,“大義”傳下來了,萬代千秋都知道了這些傳承,為甚不值得?”崔少愆愈發肯定的語調讓劉衣紫一怔。
“你懂什麼是大義嗎?!”莫名的眼淚就湧了上來,劉衣紫執著著她心中的堅持。
“我是不太懂,但是陳靖言懂!他堅持了他心中的“大義”。他們讀書人把這個看的很重。這是讀書人的清高,骨子裡的信仰。
書生的尊嚴,雖然迂腐,但卻是最明事理的,心若不正,他亦不會當得上官家身邊的諫官了。品行學識都端正才是為官的基準啊。”崔少愆循著後世的學識,理所當然的道。
“所以那日你到底對陳靖言說了什麼?!他好端端的為甚會突然尋死?!”第一次,劉衣紫大聲的質問著崔少愆,眼中蓄滿了淚花,要掉不掉的,就那樣滿含怨憤的看了過去。
“並沒有說些多餘的。”崔少愆摸了摸腦袋,繼續微笑的回應著。
“你怎還能笑的出來?!如此冷漠?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道士都說過,你家兄長我有一顆慈悲心,怎會沒有心呢。”崔少愆看著劉衣紫突然氣急敗壞的神情,盯著她的眼睛,認真的解釋道。
“……”
宅院中丫鬟僕役們看著吵架的兩人,好奇的停下了腳步圍觀著。這次,崔少愆倒是罕見的沒有趕人。
“哎……行中水滿,溢入心,別人心中皆是血氣,而我心中皆是水氣,這樣解釋衣紫你可還滿意?
再說從小到大,我一直都是看著別人的悲歡離合長大的,作為一個局外人,別人的生離死別也好,欣喜雀躍也罷,我從來都沒有資格參與。看著就好,不是麼?高興的時候插手幫一幫,不高興的時候就冷眼旁觀,何錯之有?”
“兄長對衣紫也是這般想法?!”
“……”崔少愆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看了看周圍的僕役和丫鬟們八卦的神情,終究是閉上了嘴。
“我厭棄於你!”眼淚終是越聚越多,最後奪眶而出,劉衣紫伸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淚,轉身就跑走了。
拿手背蹭了蹭鼻尖,崔少愆抬起頭,衝著眾人笑了笑,又開始打掃起了院子。瞧著沒有熱鬧可看的楊家眾人,不一會兒,便也都興趣缺缺的四散了去。
崔少愆盯著眼前移動的掃把,默默地回憶著,真的沒有說過一句多餘的話啊……